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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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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心纵身跳下窗台,傅霆海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时,两人看到阁楼中的烛光又被燃起了,显然进来了个人,马上就要朝窗下望过来了。
傅霆海拉着她赶紧跑,不知不觉在深夜中狂奔起来。
她的胸口好像胀着一团急突的力,掌心如同被他黏连,一路跟着他去。那被远远甩在脑后的、满溢着红烛光的窗口,仿佛就是韩十三以爱作恶、吞噬她的一张血口。
他们步履如飞,即使身后没有看到明显的追逐者,仍不敢稍歇。
尤其是傅霆海,像在和谁比赛似的,唯恐一停下来她会脱手而去,成了别人的!
都是年近半百的人,哪有那么好的体力,跑不动的时候,便钻进了一辆夜间大巴,倒在座椅上吐了几口长气,相对傻笑。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这是一趟机场大巴。
下车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灯火闪现的宏大建筑,巨幅的落地窗外,飞机滑翔起落,两翼的探照灯刷刷映亮了刚下过雪的深蓝天穹。
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在候机厅的长椅上坐下来,繁华的大都会城市,半夜人流仍是不断。
闵心有些累了,把大衣团成团,头靠在上面休息。
身边的旅客渐渐坐得挤了。
她半睡半醒时,已经与傅霆海相互倚靠着。
最后只投过他颈窝的弧度依稀看到外界的光亮。
今晚她什么都没有带,身无分文,手无长物,家在几十公里外。
如同一个人的四面都是海,栖身之处只是他的一叶舟,只是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闵小姐,你看见没有?一小时后,去港城的飞机……你去过港城吗?”他望着闪动的航班屏,小声问她。
“没有。”
“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为什么要去?”她问。
他们没带任何证件,次日清晨,傅霆海在海关花了两个小时联系相关部门的朋友,竟然开了后门,领着她过关去了。
“再陪我一天,再陪我一天。”他这么对她说。
他们就像初次约会的男女一样莽撞,就这样不计后果、不顾明天地去了那边。
在阿宽的婚礼上,闵心曾告诉过自己,只需要见傅霆海这一面,让他看到世上还有她这样的人存在,对他来说也许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她竟放任自己逾期不归,还在朝他的方向游荡。
他都说了,多陪他一天。
一天之后,她就可以抽身了。
可是,或许到了明天,他又会加上另一个期限。
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港城何尝没有她留在前半生的梦。
那何尝不是她一生中最好的岁月。
她想去。
她的青春流逝了,而此时此刻,活在自己一生中最好岁月的女孩成了傅兮尔。
婚礼当夜的派对又延续到了第二天,贺喜的好友们一直呆在游轮上玩。
开阔清滟的江水,衔接着冬日冰澈的天空,走起路来有一种爽彻的醉意。那样博大的天地,兮尔就像和爱人乘风破浪在爱琴海上航行。
游轮停在一处又一处浅滩和小洲,每一道美景前,兮尔都拉着丈夫,拉着闺蜜,在镜头里摆各种搞怪姿势,爬树下水样样在行,扬言等到七老八十,要给孙子孙女们看看她出嫁时的神勇。
她穿着酒红色的鱼尾裙,在江心洲扮成小美人鱼,斜倚礁石。丈夫在树上做了吊床,抱她上去,摇晃一树果子,如落雨一般,然后做成DIY果汁。
好喝的进了她肚子,不好喝的全由洛承宽解决掉。那些颜色鲜丽的果汁仿佛奇幻毒药,他一杯接一杯,众人都说,他是百毒不侵,只有蝎子毒治得住他!
闹着闹着到了傍晚,直到下了冻雨,大伙儿才散了,留新郎新娘在船上过二人世界。
吃了漫长的法式晚餐,兮尔才决定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一天,扯掉了礼服,一头扑倒在了船舱布置成的新房里。
柔软下陷的羽毛床,铺着馨香的玫瑰花瓣,她在极富弹性的床垫上跳腾,像只活泼泼的锦鲤。
洛承宽笑她,“你这哪有点孕妇的样子?一整天上蹿下跳的,就不怕露陷!”
“我倒是希望露陷呢,反正咱们也结婚了,达到了目的不就行了?孕妇真是个体力活,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就连蜜月都要延期,说什么生了孩子再补,有没有搞错!怀孕又不是卧病在床奄奄一息!”兮尔一叠声地叫屈。
“行了行了,自己撒的谎,怪得着谁呢?”
阳台外,拂进深夜微冷的风,帘卷帘舒,洛承宽忽然心中分外的松弛宁和。
他轻声细语,“我们还有一辈子,急什么?”
关上阳台门,打开暖气,舱室里有个复古的小火炉,燃着旺火,十分的温情。
他给她打了盆洗脚水来,想给她泡个脚驱寒。今天她为了拍照效果,大冷天的在甲板和小洲上赤脚拍摄,虽不是孕妈妈,但终归不利于身体。
走近她时,见她正蜷在被窝里刷微博,看别人旅行结婚的vlog。
北欧、热带、冰川大海、飞升的热气球,她眼里写满了惊羡。
洛承宽也朝那攀岩冲浪的新婚夫妇投去拜服的一瞥,“还是放不下这茬呢?后悔这么草率做了带球新娘?”
兮尔笑着摇头,关掉网页,点开自己的婚礼影像,选了张最满意的设置成桌面,“才不是呢,有你在,哪里都好。”
舱室外霪雨霏霏,屋中的热气拥成团,兮尔将脚趾尖探入他打来的那盆热水里。
瞬间的烫感,让她舒畅地“咝”了一声。
洛承宽蹲下来,两手往她脚背上轻轻撩水。
她逐渐适应了水温,才敢慢慢把脚全部浸在烫得像小针扎似的热水里,全身柔柔地一炸,“哇。”
他搓洗她的脚背,手指好玩地往她脚板的奇痒处刮去。
她格格笑得抖起来,飞毛腿往他脸上招呼,在他衣服上按了好几个湿脚印,一地的水花狼藉。
他捉住她的小腿,用脸靠着,沿着她膝盖的曲线轻吻,“以前最喜欢你的手,现在觉得脚也不丑啊,能上台面。”
“哦,你喜欢了?”她用雪白的脚掌贴了下他的脸。
“你哪儿我都喜欢。”
他替她擦干双脚,然后,在她的指令下,从她包里拿出一瓶红甲油给她涂。
因为弹琴,她不能留指甲,甲油更不能沾,但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就常常命令洛承宽给她涂个小拇指盖,晾不到半小时就赶紧卸了。即便如此,她要求依然很高,洛承宽在网上和美甲店里观摩了很久,手艺才勉强过关。
现在,她休婚假产假,不用天天练琴,臭美一次自然是正当权利啦。
洛承宽握着她白细的手。她无名指上的婚戒耀着火炉的光。
他用小刷轻沾瓶口,抹在她健康的、微微泛红的指甲上,留下一抹艳色。
真漂亮。
——突然间,一阵尖锐急促的手机铃声在房内响起。
他手抖了一下,刷头划过她手背,带出一道触目的红,如同血流如注。
“这么晚谁啊?”兮尔不满地嘟囔,扯纸巾擦手。
洛承宽立马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手机,折身去阳台接电话,“是公司有点事情,小蝎,稍等。”
他掩上阳台门,呜呜的江风包围了他,让他打了个急战。
刚才衣服被兮尔溅上了大片水痕,更衬得这冬夜冷之入髓。
电话中,传来一声尖利的、仿佛扼紧的喉管里逃脱出来的叫喊,一下子穿透了他的颅骨!
“不,不!阿宽哥,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