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199、21

　　次日一早，闵心披着外衣走下阁楼，呼吸着冬晨的空气，明显感觉到降了一点温。

　　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双薄棉手套戴上，梳洗罢，一如往常推开宠物店大门。

　　突然间，惊觉有什么重量压在上面，门一开，竟连带着滚了进来……

　　她吓了一大跳，赶忙往后一闪。

　　才发现不是睡着的傅霆海又是谁？

　　这一下可把傅霆海给摔醒了。

　　他茫然地聚焦双眼，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

　　这样冷的天气，他的胳膊和腿都像冻硬了似的，一副无家可归的惨样。

　　闵心其实也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本以为昨天那一巴掌可以打醒他、撩拨他，当他充满了对她的好奇，该不会那么容易想到去死了。

　　可她显然忽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带来的后续麻烦。她可以唤起他的求生欲，就意味着被他纠缠。

　　“傅先生，你睡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她无名火起，“你有没有搞错？”

　　“对不起，闵小姐，昨天的事情我实在是……”傅霆海情急地走近两步，“我可能在婚宴上喝了太多酒！脑子不清楚，对你有不当的举动……我真是不知道我怎么会那样做！还请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我是、我是……”

　　“就当你是精神有问题？”闵心劈头骂道，“不然你怎么会一大清早堵在我门口，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入室抢劫呢！”

　　“我有误会想对你解释，心里不安，所以先在这儿等着你……谁知道天亮的时候睡过去了……”

　　“我还要多谢你在这儿等着，没有翻墙进来是吧？”闵心谦恭地反问，“傅先生，你好像很喜欢道歉，自从我认识你，你就是在不停地这么做，可是很不巧，我不愿意做那个被道歉的人，因为那通常意味着吃瘪。”

　　“没，其实……”傅霆海有口难辩。

　　“好，昨晚你突然摸我的事，我可以原谅你……不是因为不生气，只是不想和亲家闹得抹不开脸。”闵心眉毛都没抬，“你可以走了。”

　　傅霆海的脸又涨红了，“不是，我不是摸……我真的没那个意思……”

　　闵心不理会，去屋里拿了个拎包，当着他的面跨出院外，关上院门，扣上一把小锁，“我也要出门了，傅先生请回吧。”

　　“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里不用向你汇报吧？”闵心沿着小街往外走。

　　“你吃早饭了吗？我还饿着呢……对了，你们这条小街比较老了吧？这边应该有挺多特色小吃的是不是。”傅霆海东张西望，似乎忘了自己是个应该自动退散的人，小心翼翼地问，“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都是路边摊，不入流的东西，能有什么特色，你不必在这儿虐待口腹。”

　　“我只是想就近吃，真的饿了，昨天婚宴也没吃什么，光喝酒了……人家说的，不吃早餐不行，我胃不太好……”

　　闵心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表情似乎有点松动了。

　　她用食指顶了顶墨镜，没再说什么，把他领到了前面卖早餐的小巷。

　　一路上都有邻家妇人跟闵心打招呼，“闵老板娘”、“心姐”……人们也都不谋而合朝傅霆海投去探究的目光。

　　闵心没有解说身边男人的来历，对看客们一律视而不见。

　　傅霆海便也坦荡荡跟着她走。

　　闵心问他想吃什么。他说只要素的，什么都行。

　　“傅先生信佛的？”闵心瞥了一眼他手腕上戴着的一个菩提珠串，却得到了他否定的回答，她眉尖一挑，“嗯？不信佛？那吃素就是为了养生了？其实这样未免错过许多滋味，我记得昨天婚宴上有道卤肉拼盘很好吃，可惜傅先生没这口福。”

　　“卤肉拼盘？”傅霆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吃了？”

　　“当然，那么好的东西干嘛不吃，我又不像傅先生这么挑食，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句句都在刺他，自己都没发觉。

　　一整条巷子里，砧板声、爆炒声、起锅声、吆喝声汇成一片，笼在香雾腾腾中。

　　闵心带他进了一家糕点铺子。老板忙得手脚齐飞，但仍不忘远远喊她一句，“心姐啊，快坐快坐，还是老三样吧？”

　　“不是不是。”闵心赶忙摇头，“这位先生是我的客人，以他为先。”

　　“好嘞！你们先点着……”老板两手端着五只盘子，转头忙活去了。

　　傅霆海却抬声问道，“老板，这老三样是什……”

　　老板在吵杂的厨房进进出出，没听见这一声。

　　闵心赶紧打断，“你不是吃素吗？我在这儿点的都不是素的，你另选吧。”

　　她扔了张菜单过去，傅霆海还真的仔仔细细看起来，他似乎有点老花，得把菜单拿远一些举着。

　　十分钟后，一盘灯芯糕、一碗樱花粥和麻辣笋子上桌了。

　　傅霆海看来真是饥肠辘辘，吃得呼噜呼噜的。

　　闵心却好像没什么食欲，只挑了几筷子青笋，拨着上头的辣椒籽。

　　傅霆海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闵小姐，你是左撇子？”

　　“很奇怪吗？”她干脆直接搁下了筷子。

　　“不奇怪，因为我也是。”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懒洋洋道。

　　吃到半途，傅霆海离桌接了个电话，闵心趁机去结账，来到柜台，老板看了看她的单子，哭笑不得，“嗨，你这不就是老三样吗？”

　　闵心只得赔笑，“呵呵，没想到他口味跟我差不多。”

　　付了款，见傅霆海还没挂电话，她当即闪向后门，夺路开溜。

　　等到傅霆海狼狈地追上来，只来得及看到她在公交车的后车窗里对他做了个再会的手势。

　　他跟着公车跑了一段，便在她的视野里渐渐地缩小了……

　　终于摆脱他了！闵心坐到位子上，喘一口气。

　　明明是个早晨，她却觉得没来由的累。

　　不小心坐过了站，才悠悠回神。

　　下了车，往回走了一程，去城西一家服装店还了昨天为婚礼租的衣服，然后到百货大厦进了一批宠物染毛剂，又采购了点茶叶，这两天家里来贺喜的人不少，存货都喝光了。

　　中午，她吃了点快餐，从大厦出来的时候，云层低垂，更添寒意。

　　天气预报说，下周会有一场大雪。

　　她提着沉甸甸的东西，倒还发了些汗。

　　正朝公车站走去时，一个人影却突然间从后面蹦了出来。

　　他长腿跨步，踩着人行道的边边，与她并排前行，“诶！这么巧？”

　　看到傅霆海那张“无巧不成书”的脸，闵心试图自持，可还是气得丢了手里的购物袋。

　　她目光扯向旁边，平复了一下，“傅先生，怎么哪里都有你？你为什么要骚扰我，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跟着你。”他弯腰拎起地上的袋子，“你来这边买东西啊？我刚巧也来附近办事的，在路上看见一个背影挺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闵心不由暗暗叫苦，天晓得他在不知名的地方观察了她多久，而她有没有露出什么以前的小动作来？

　　也许是为了掩饰这阵慌张，闵心讥诮道，“说瞎话都不打草稿，你‘刚巧’也在附近，哈，附近都是逛街的地方，你又能办什么事？”

　　“怎么不能？”傅霆海掂了掂手上的东西，“你提这个挺重的吧，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拎得动。”

　　“正好我把一个钥匙包落在那家早餐店了，得去取一趟，反正顺路，我怎么能让你拎东西？”傅霆海也不顾她反对，提着袋子直接走了。

　　“别别别……”她满头黑线，急得跺脚也没用。

　　然而，他却不是朝着公车站的方向去的。

　　“我在旁边还有点事，就两步路，你和我一起过去，然后我再送你吧。”

　　他把一件曲里拐弯的事情说得那么顺其自然。然后也没有给她反对的时间，埋头走在前头，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个极度倔强的人。

　　闵心觉得自己如果就此离开，东西也不要了，是否显得不太自然？

　　她犹豫了一下，加紧脚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