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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73 ...

  •   元旦,为兮尔加急赶制的婚纱出炉了。

      设计师海汐本有些小紧张和不自信,可是,当兮尔换好婚纱,从试衣间出来,整个厅室如同被极光划过。海汐这才意识到,婚纱不是艺术品,只有在生命中最灿烂节点的新娘将它穿在身上,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兮尔拖着一条镶满淡金水钻的5米头纱,蕾丝结挽在额前,高腰裙摆是宽大的A字,适合孕妇,纯白薄纱蓬起,臀后是团团螺旋状的大花。她交叉着手,款款地等着众人的评价。

      洛承宽迎上去,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笑,眼圈红得不成样。

      兮尔也笑了,或者说是哭了,“你傻不傻啊!”

      父亲在旁边看着他们,闷着脸一言不发。

      兮尔上前蹭蹭他,“爸,我好看么?”

      父亲侧身咳了一声,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兮尔自讨没趣。她知道父亲现在对她是相当失望,很久没给她好脸色了,只是往家拎了一堆补品,把她喂圆了几圈,虽然一副嫌弃脸,但她知道父亲还是关心她的。

      “爸,你就说一句吧,就一句?”

      “别招我啊!你不知道当爹的最不想看见自己女儿穿婚纱?冲谁显摆都别冲我。”他把她从面前拨开,“一边儿去。”

      那边安安和阿荷试完了伴娘服,也想去挑两套婚纱试穿,提前过把新娘瘾。

      海汐正翻着图册,根据她们的身材勾选适宜的款式。

      傅轾轩过来揽住她的腰,“喂,你也去试一套,好不好?”

      “我穿婚纱不好看。”她想也没想就说。

      “谁说的?”

      “本来就是啊,我是做这行的,还不知道吗?现在的婚纱大都是露胳膊、露一圈锁骨的,就算是最最保守的款,也只在外面包一层透明蕾丝,我的疤再怎么样都遮不住。”

      “有疤又怎么了,自己穿得爽不就行了?”傅轾轩觉得这是特别自然的事,“你是新娘你最大,管别人做什么?听我的,穿给我看看,给我的小排骨换个最漂亮的打包盒,嗯?”

      “哪有那么容易?最好的东西还是留到最后吧。”海汐跟他脸贴脸,碰了碰鼻尖,“别急着拆礼物。”

      傅轾轩偷袭了下她嘴唇,“哦。那好吧……”

      “小少爷怎么这么听我话呀。”

      傅轾轩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海汐,你爱我么?”

      海汐一愣,她和傅轾轩平日里插科打诨习惯了,他还从没问过她分量这么重的问题。

      她想起洛承宽几天前把她约出来,也这么问她,“海汐,你真的爱轾轩吗?”

      那时她轻轻点了点头。

      洛承宽竟有些不甘心的模样,“真的?不管他是什么样你都……”

      “我爱他。”海汐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如果他不是一个合适的伴侣呢?”

      她不知道洛承宽到底什么意思,但她的感情不愿让他来评判。

      正想着这些,傅轾轩已经将两根手指顶在她心口,“要爱我,就洒洒脱脱地爱,婚纱就穿最大胆的,咱们毕业就结婚,一天也不等。不管谁反对,都跟我没关系,因为我绝对绝对比他们所有人都幸福。”

      “那你肯定没我幸福。”海汐依恋地环住他,“你就万年第二吧。”

      那天晚上,从婚纱馆出来后,一行人在路口分别,傅霆海让司机先送兮尔他们回去,“你们先走,我和阿宽要出去一趟。”

      他拍了拍阿宽的背,后者点点头,跟上他。他们开车去了市郊的金钟墓区。

      静夜,月色映着肃立的墓碑、错落的石雕和远山的轮廓。身侧的古木罩下铺张的巨影。

      他们找到了洛师傅的墓碑。

      拿出祭扫时的杯子和酒,搁在石台上。

      洛承宽知道,爸爸最喜欢喝西凤——这是傅叔叔告诉他的,西凤的滋味够烈,却不甚饱满,像吊着一口,也像念着一个人。

      洛承宽倒出三杯,对月成三人。

      想了想,终于问道:

      “叔叔,今天你为什么进这园子里来?以往你都……”

      这是洛承宽第一次见到傅叔叔走进金钟墓园,自己每次过来祭拜,叔叔都只会留在车里,从不踏进墓园大门,洛承宽倾向于这是心虚和不敢面对的表现。

      傅霆海手按在微凉粗糙的石碑上,“没什么,就是带你来你父亲墓前坐坐,跟你聊聊他的事,想听吗?”

      洛承宽心跳一下子快了,“当然。”

      其实这几年,傅叔叔也断断续续向他提过父亲的死亡之谜,据说是死于一场火灾,地点是深衡一个商战对手的宅邸——父亲背叛了事奉二十多年的旧主,导致对方基业全毁,才乱中失火……这些内容洛承宽都在妈妈那里听过了,但一直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还有父亲背叛的真正原因。

      “阿宽,你刚来我身边的时候,只有18岁。一转眼你也快当爸了,有些事你该明白了……今天就当作两个男人,两个父亲之间的谈话,怎么样?”

      风不定,吹动洛师傅杯中的酒面,傅霆海两臂搭在膝头,身旁的墓碑下好像不是死者,而是半辈子没来走动的酒友。

      “阿宽,这么说吧,我和你父亲,其实不算多好的朋友……当年,他效力于一个大集团,他跟集团老板有二十几年的情分,同时也是那位老板的女婿——对,那就是你外公。”

      洛承宽尽量让自己显得惊讶,“您的意思是,我父亲后来出卖的人……是我外公?”

      傅霆海没有回答,“深衡和你外公的集团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有时也会联合中标,我和你父亲会在工地上共事,一起吃盒饭,聊各自的孩子,当时轾轩还小,兮尔又是女孩,都不会来工地,只有你撒丫子跑来找爸爸,大热天在砖堆里玩蚯蚓,在泥浆里洗澡,施工队的人给你做了小安全帽戴着……”说着,他伸手在养子头上比划了一下,“还记得吗?”

      “我记得一些,大学毕业后第一次下到施工现场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不适应,反而有几分亲切感……原来是因为我家也是做建筑的?”

      “嗯。”傅霆海继续追叙,“你外公是个好人,对属下,对家人都好,正因如此才做到家大业大,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但也只是皮毛。曾经我和你父亲一样,也差点做了他的女婿,他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我的女友,她已经去世了,我非常爱她,到现在还是。另一个是你妈妈,在生下你后,她就走了……你想问为什么?她和你父亲的感情我们不予置评……你妈妈只留下了你这个儿子,你父亲在你身上寄托了所有的爱,突然之间你丢了,他一夜之间头发全白,1997年,警方没有现在这样好的侦破技术,我们什么地方都找遍了,甚至扮成买孩子的家长,到人贩子的老窝里去……可是我们没有找到你,两个月后,你父亲突然出卖了他的集团,包括商业机密,还有你外公的……一些私事。”

      洛承宽一凛,商业机密被父亲卖给深衡他早就知道,可是外公有什么私事可以拿来做文章呢?

      “你知道,有些事物固若金汤,易守难攻,除非它从内部开始自残,祸起萧墙。”傅叔叔看着他,仿佛意有所指,“你外公不会对你父亲有任何防备,所以后者得手非常容易。”

      “我爸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害自己的岳父?”

      傅霆海依然没有回答,“一个星期后,你外公在集团大厦的顶楼坠亡,大家都说他是走投无路而自杀,其实不是,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做,我知道是有人推他下去的。那个人我也很熟悉。”

      就这样,傅霆海讲述了狄旭和温家因车祸而结仇、最后发展到势不两立的故事,他十分的坦白,有些地方本可以一语带过,或是巧妙避开,可他没有。

      “阿宽,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这种感觉,即使我心里明白,我跟他合不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还是把他留在深衡,就因为小时候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情。那是比纸还薄,比什么都要可笑的事情。”

      “把我外公推下楼的这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叔叔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他逃了,至今仍是逃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阿宽,如果有一天我见到他,我会让他入狱,不管用什么方式。”

      “烧死我爸的那把火,又是谁放的?”

      “你已经问过我很多次,可我回答不了你,对不起,阿宽,失火的时候你父亲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火势太大,逃不出去了……他说这把火是他自己放的,我问他怎么回事,我跟他说那房里还有孩……”傅霆海顿了一下,以手撑着满是冷汗的额头,“他没说什么,线就断了,那通电话,我到现在还存着。”

      他取出一个老式手机,非常旧了,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洛师傅在那场火灾中的来电,日期准确无误。

      那时,洛师傅选择打给他,即使他们根本不是朋友。

      洛承宽翻来覆去看,“难道火是我爸放的?他是愧疚自杀?因为背叛了我外公,没脸再活下去?傅叔叔!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我不能接受!”

      “这不是我的答案。你父亲不会放火烧死自己,因为他还没有找到你。”

      “是那个杀我外公的人放的吧?一定是这样……他无恶不作!”

      “我想不是,当时他已经被通缉,警察查到他那天在其它地方有露面过,要赶到这边放火,不太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洛承宽六神无主地问。

      傅霆海不理会,继续追忆,“其实你父亲背叛你外公,内心非常痛苦,儿子丢了,他的良心也丢了,但这还不是最坏的事,就在那段日子,你家忽然收到了你母亲的噩耗,她怀了新的孩子,在医院难产去世,羊水栓塞,一尸两命。你外公很快向外界承认了这个死讯,从那之后,从你父亲眼里,我再也看不到一点希望,仅仅过了十来天,我明白了他的感觉,当我看着我的女友在我面前跳江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洛承宽沉重地喘息,牙齿格格作响,“我的家人……全死了……一个都不留……”

      傅霆海狠灌三杯酒,才能往下说,“我的女友……直到她走,她都不知道你父亲究竟为什么要背叛……其实,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你和人贩子的踪迹,用你作诱饵,想买你父亲的忠心……你父亲为了找到你,什么都愿意,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也会放弃所有。”

      “是谁这样要挟我爸?”洛承宽急促地问道。

      “阿宽,你听说过铜蛇庄吗?——就是他们做的。”

      洛承宽嘴里像猛地给塞了一颗火雷,“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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