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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滚就滚。”
兮尔收好自己的怀孕证明，头也不回地拉着洛承宽走，洛承宽被她带得跌跌绊绊。
两人还未到门口，忽听楼梯间一阵尖脆女嗓，“楼上这是怎么了，吵吵什么呢？”
兮尔全身骤寒。
母亲人未到声先闻，“兮尔，听说你逃学了？你又哪根神经搭错了？你爸大老远把我叫回来就为这事？轾轩刚接我过来，我一路问他都不肯说……”
自上次闹翻后，傅霆海和丁菀之间已基本上断了联系，对于傅霆海来说是解脱，对于丁菀却是一潭死水的苦熬。
这次女儿的事，傅霆海也没跟她解释太多，她不清楚女儿为什么逃学，只道是想家了，家这个名词，连同傅霆海主动叫她回去的这个举动，都带给她一丝温情的想象。
可是，当她急不可耐地踏入房中，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女儿和洛承宽十指交扣的手。
海汐听到争吵声，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傅轾轩已经率先冲上楼去。
他看到母亲发疯似地推搡着姐姐，“作孽啊！你们作孽啊！”
兮尔近乎被撞下阶梯，幸亏海汐在身后及时撑住了她。
傅霆海一把拽过丁菀，低声道，“你干什么！她现在经不起……”
“有什么经不起？孩子本来就是要流掉的，难道我还能让她留着这个孽种不成？”丁菀歇斯底里，“快！霆海，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否则我们的脸都丢尽了！多少人会在后面戳我们女儿的脊梁骨，那样她就嫁不出去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那比死还难受……”
“好了……够了，别再说了！”傅霆海于心不忍，试图将她拉开。
可丁菀浑身却直挺挺地一僵，越过兮尔看到了楼梯间另一张女孩的面孔，大叫一声。
她指着海汐，指尖抖得在空中画圈，“她……她……”
“你们都先出去！”傅霆海脸色一变。
洛承宽首先反应过来，催促着海汐快下楼去。
可是丁菀立刻扑过来揪住海汐，双目喷火，“你……你……”
海汐和傅轾轩迅速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交换中的情愫丁菀如何看不出？
丁菀骤然回头盯着傅霆海，满脸的不堪置信，“为什么，为什么？”
傅霆海已经冲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她感到自己的吻贴在他冷酷的手指上，她极力蹬踏着挣开他，两人跌到楼梯扶手边上。
她深恶痛绝地看着他，“你还是找到……你还是……”
“丁菀，我求你了。”他垂下双手，那是轻得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
丁菀心尖颤动，脑中如海啸一般。他从来没有求过她什么，十多年婚姻再苦，他再想逃开她，也没有求过。这是第一次。
“求你了，别说，别说出来！”他知道，这不见得能阻止她，她是什么性子，他还不清楚吗？
可是，这样的时刻，那陈年的血仇就系于她唇齿开合间，他只能求她，仿佛拿妻子毫无办法的丈夫。
丁菀眼中的火焰渐渐冷却了，她垂下眼，整个人像是木了，只听见自己微不可察的啜泣。
直到海汐的裙角徐徐步至她身前，“阿姨。”
“别叫我。”丁菀极力让这三个字听起来不像尖叫。
“对不起，阿姨，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了。”海汐捏了捏发白的指节，强露出一个微笑来，“过去的事，都是我无礼……请您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会好好尊敬您，会像轾轩一样尊敬您。将来我就……当您是我的母亲。”
“你是在讽刺我吗？你是不是想……狠狠踩我几脚？我害过你……”丁菀迷迷瞪瞪，已分不清说话对象是她，还是她的妈妈。
她小鸟依人的站在傅轾轩边上，多像年轻时的温惜和傅霆海。而自己永远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曾经是，现在还是……
“妈，你先坐下来消消气，喝口水，我慢慢跟你说，行吗？”
丁菀看见儿子暗中捏了一下海汐的掌心，透着抚定。
又看见女儿瑟瑟地靠着洛承宽，两人足边的地上，是那张散落的B超单，是他们罪恶的结晶……
丁菀双目昏晕，不禁哈哈大笑，扶着楼梯扶手蹲下来，泪流满面狂笑不止。
“报应——报应——报应啊——！”
当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傅霆海独自陷在座椅里，身心俱疲。
可是大脑皮层比什么时候都要活跃。
眼前闪回的是女儿的决然，“我有了阿宽的孩子！”
一时又闪回二十多年前，在那个污浊的小诊所，他靠墙蹲在地上，蒙住自己的脸，“好，我娶你，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我把她当作我的女儿。”
然后又闪现跨江大桥上坠落的孤影，阿惜去世的第十九个忌日，他去看了海汐的个人专场，从星烬酒吧出来，满天星斗，他忽然想去桥上走走了。
她刚去世那几年，他没法上这座桥，连路过都是不能，几次想开车冲下桥去。
可是后来，他好多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要为她完成些什么，而现在他已经完成了……他可以对她有个交代。
然而，当他步行在深夜的大桥上，却目睹了女儿的下坠。
阿宽差一点没有捉住她……怎么可以？孩子们怎么可以走他们的老路？
幸好，阿宽还是拉她上来了。
那一刻他有多羡慕阿宽，就有多厌弃自己。
很多片段划过脑海，最后他又忆起女儿稚提时的模样，她喜欢和爸爸一起玩，喜欢把生活中的点滴美好，都与爸爸分享，而不是别人。
“爸爸，爸爸，你最明白我……”
杯中的蜂蜜水沾唇有些凉了，傅霆海喃喃道，“阿惜，你想让我怎么办？”
……
傅轾轩拉着情绪失控的母亲去车上谈话了，海汐已经先走了，兮尔和洛承宽从书房出来，携手钻进楼梯下方。
她抓住洛承宽的胳膊，“我打赌我爸一定会答应我们的婚事，当初就是舍不得拿掉我这个女儿，他才娶的我妈！就算千万个不愿意，他也不忍心做伤天害理的事！他是一家之主，只要他答应，这事就成了！”
“你这样骗你爸妈，你胆子真够大的！”洛承宽何尝不知道兮尔并非真的怀孕，这两个多月，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她只是为了赌一把，才不惜扯下大谎。她渴望的东西，闹破了大天都要得到，“我算服了你了小蝎！”
“谁说我们不能把假的变成真的？”兮尔噙着泪坏笑。
“你还这么年轻，你真的愿意？”洛承宽傻傻地问，“你还没毕业，工作也刚起步……你愿意这样？”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你呢，想当爸爸么？”
“我从来……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可以结婚……”洛承宽像是在问自己，“这么快，这么简单吗？”
“多大点事啊！等我们一领证，一办酒，就是板上钉钉了，将来他们发现我没怀孕，顶多臭骂我一顿，那又怎么样？”
洛承宽却突然锁紧眉头，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个医院证明，那B超单，是谁给你开的？谁会帮你瞒天过海？”
“你打死也猜不到！”兮尔绽开一个笑，“是阿玫！”
“阿玫？”
阿玫只不过是市中心医院的一名护士，伪造怀孕证明绝非一件易事，就是主任医师也未必冒得起这个险！
洛承宽感觉喉管给什么攥住，“阿玫……这不可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