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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56 ...

  •   就这样,海汐一夜之间从遗失的孤女变为了傅家的一颗掌上明珠。

      不过,傅霆海暂时还不打算把这个准儿媳的存在昭告天下。海汐本来就畏惧出风头,而他更不愿意让外人、包括她自己知道,她是温家之女。

      但,即使他可以蒙住所有人的眼睛,堵住每一张悠悠众口……

      丁菀却是个例外。

      所幸,丁菀已经长期不在国内,无论工作还是度假,都世界各地的跑,或许是不想羁留伤情吧。傅霆海也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洛承宽回来陪海汐他们吃了几顿饭,兮尔在饭桌上跟他们视频,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阵子,傅轾轩也考虑过把姐姐和洛承宽恋爱的事跟父亲通个气,但海汐制止了他,不希望他去当这个告密之人,别人就算要公开,也不该是由他去说。

      傅轾轩近来心情甚佳,见她都发了话,当然也就依着她了。

      那时,已是洛承宽进入深衡的第二个年头了,他表现不错,在工地上从学徒做到监工,然后服从傅霆海的提拔,到深衡去坐办公室,成为葛副总的一名助理,后被派到公司西南区去任大区经理。

      原西南经理因为个人移民辞去了职务,这个位子刚空出来的时候,傅霆海一时不知找谁替任,洛承宽便毛遂自荐,想为他分忧。

      兮尔没想到自己才回岭城半年,就又和洛承宽开始了异地,只能在节假日飞到西南,追随着他踏遍那片神奇大地。

      他们在苗寨中体验生活,苗家的姑娘们像河面上的朝阳一般,银饰叮呤当啷。兮尔也穿上了苗服,帽子太重了,头上像压了座宝山,但她还是随着芦笙和山歌翩翩起舞。

      火堆那头的洛承宽爱上了劲辣的包谷酒,一口气可以喝它二斤。他们把辣椒面放满一整碗过桥米线,配着木瓜凉水,夫复何求?

      还有烧饵块,蒸饵丝,跟着村民去挖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菜。领路人用竹筒抽着水烟,满世界都是广袤的蓝和绿,将人的身心酿透。

      这里的生活步调闲适平缓,日头很长,夜晚也很长,人们不急于追寻什么,在山水日月之间听听风声,就可以与所爱之人过完此生。

      从前兮尔总是想着往前奔,喜欢洛承宽,就要马不停蹄地发起攻势,把他变成自己的,彻彻底底拥有。

      去维也纳上学后,也是一刻不愿落脚,要回国,要折腾,要把全部的光和热奉献给她的爱情。

      可是来到这西南的天空下,她忽觉心中宁谧,热恋时的奋不顾身沉淀下来。

      她仿佛成了她所看见的苗家妇人,住在吊脚楼里,煮着梅色的万花茶,不慌不忙地数着日子,只要在他身边,她就愿意停下钟摆,有他的地方就是故乡。

      有人说来过了西南,再去别的城市,会发现别处都是一个样,唯有西南风光独好,大片大片的山色水影,如脚踩画卷,抬起头来,就连天空也和别处不一样,没有一天晚上看不见星星,它们像被拨转的铃,发出清响,近得快要砸下来。

      洛承宽和兮尔经常躺在草坡上看星星,两人脚朝着相反方向,头挨在一块儿,讨论要做空中的哪颗星,而对方就做旁边一颗星永恒陪伴。

      那晚,他们刚从一个溶洞游玩回来,奇雄绝伦的石笋石林中,拥塞着好几个旅行团,他们便早早看完出来,找了片草地休憩。

      从震耳的游客声、瀑泉的水响声中脱离,天开地阔。山下火把穿梭,摇影生姿,天上群星朗朗,比火把更加灼烈。

      洛承宽深吸口气,在岭城的钢铁森林中已鲜少见到这么密集的星星,清透的苍穹就像一床镶满钻的被子。

      此地高草拂颈,他在灌木丛里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上吹奏。

      这也是他幼时的绝技之一。

      窄细的乐音在山风中歪歪曲曲任意西东,吹的竟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兮尔从未听过这首耳熟能详的钢琴曲用树叶吹出来的模样,四周的一切都浮动起来,连带着星星也旋搅着朝凡间泻来,她被笼在了一个迷梦里,他的爱之梦。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她在维也纳吗?在天下之大的任何一个角落吗?

      没有人知道,只有他。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一个。

      “真不够意思,我都教你弹钢琴了,你为什么没教我吹这个?”兮尔等他吹完,抓过他嘴上的树叶,“说!你还有多少东西藏着没露一手?”

      “我为什么不教你?因为你只可以当我的树叶。”他倾身而来,在她唇上如法吹奏,半晌,在她缺氧之时放开了她。

      他忽然问,“小蝎,你有没有见过人间的星?”

      “是你。”

      她说完就有些面红,躺下用那片树叶盖在眼皮上假寐。

      洛承宽笑了,仍旧跟她头碰头躺着,脚伸在两个朝向,享用这一刻的默然宁静。

      远方传来山民们的欢歌,男女的对歌一应一和。

      兮尔忽地想起了什么,“哎,也不知那游悲调到底是怎么唱的,真想听听看,一定特别缠绵悱恻。”

      她说的是刚才,他们在溶洞中看到洞壁石刻上记载的一种唱调。

      本地的老伯带他们去游溶洞,三人钻过一排倒挂的彩色钟乳,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面精湛而庞大的壁刻,那是一张象形图,笔法原始,很像东巴经的风格。

      老伯为他们讲解,这画的是纳西地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殉情仪式。

      “殉情?”

      兮尔一听就来了兴趣,女孩子对凄美故事总是分外着迷,催促着老伯说下去。

      老伯说,纳西曾有风俗,男女相爱又遭到世俗阻挠,不被允许结合,就会偷偷相约殉情,作为他们敢爱敢恨、向往自由的一种宣言。

      他们会秘密地找到一个桃源之境,带上美味的食物,最体面的衣裳,共饮山溪,共结爱庐,快快活活地住上几日,然后唱着殉情专用的调子——“游悲”,共赴天国。

      老伯指着其中一幅图给他们看,兮尔认出那是一对爱侣,闭目倒地,绳子拴在脖子上,把两人连在一起。

      下一幅图是雪山下开遍鲜花,前面骑着一头白老虎的是一个女人,后面的男人牵着小鹿,神鸟掠过山峰,他们在天空下双手交叉于额,像是虔心的祷拜。

      老伯说,这就是游悲调中描绘的,殉情后到达的理想国度,那里没有忧愁,没有生离,他们可以在雪山脚下牧歌,永永远远在一起。

      兮尔听完后颇受震动,拍了一下手,“老伯,这个游悲调怎么唱来着?您给我们唱一小段好不好?”

      老伯把头摇得风标似的,“那不成,那不成,这是禁忌,唱不得的。”

      兮尔有些失望。

      老伯捋着山羊须,续道,“我们纳西第一个殉情而死的女人啊,有个很不相称的名字,叫‘久命’……”

      老伯侃侃而谈,说着久命殉情的经历。

      兮尔正听得起劲,兜里的手机偏偏响起,一看之下不由叫苦,是母亲来的视频电话。

      她马上按掉,回信息解释说,自己正在上自习,不方便接听。

      母亲又盘问了好多句,兮尔忙于打发,精神紧张之下,也没注意听老伯说了些什么。

      而现在,她哪能不从洛承宽这里下手?摘掉眼皮上的树叶,给了他一记肘捶,“喂喂,那个久命的传说,后来怎么样了?你不是全程在听吗?快跟我说说!”

      “也没怎么样,就是恋爱脑,把爱情看得比天还大呗……哎你别捶我,我不太会讲故事的……过几天我带你去拜访老伯,让他再给你讲一次。”

      “我不管,我现在就想知道!他们真的殉情死了吗?洛承宽,我困了,你讲故事哄我睡觉好不好?”兮尔挤挤他的脸,“小时候我爸天天给我讲睡前故事,长大后就再也没人给我讲过了,我不开心!你让我开心开心!”

      其实老伯讲久命传说的时候,洛承宽也在斜眼关注她的手机消息,他离开岭城后,对丁菀的动向就摸不准了,想看看她们聊天中会不会提及什么,所以老伯的讲述自然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记不得了。

      “你讲不讲?”

      兮尔一缠起人来,没谁受得了,摇他的胳膊,捶他的肚子,即将抬腿跨坐到他腰上让他丢丢人。

      他这才苦笑,终于认了输。

      “好,我讲我讲!你先躺好……别搞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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