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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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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母亲狼狈地伏在地上,兮尔惊了。洛承宽也跟在后面进来了,帮着她去搀扶。
兮尔见父亲还在发愣,有点生气起来,“爸,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妈呢……妈,快起来,地上凉啊……”
话没说完,母亲的身子巨震一下,突然把扶着自己的洛承宽踢开,身子一歪,又跌回地面,如一条病蛇喷出毒液,“畜生,别碰我!”
“丁菀!!”
傅霆海登时如梦方醒,疾步上前,撑住她虚软的身体,“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够了!听见没有!”
“我当面跟他对质!”丁菀一根指头在空中乱戳,“洛承宽,你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说,你小时候是怎么被送到孤儿院的?我就不信……”
洛承宽毫无防备,“我?丁阿姨,您为什么问这个?”
“你老实交代!”
“是……是警察把我送到孤儿院的。”
“你怎么跟警察说的?我要听原话!”
“妈,你干嘛啊!那年头的事,他哪还……”
丁菀高声打断女儿,“没你说话的份!”
“丁菀你太累了!阿宽,去给你丁阿姨倒杯热水,我扶她去躺一会儿。”傅霆海再度用眼神喝止丁菀,“你别说话了!……”
但她踉踉跄跄站起来,鱼死网破一般,“我今天就跟你们没完了,姓洛的,你被拐卖后,傅家哪一天不在寻找你,警察局也把你的案子列为重案,如果你出现了,他们会把你送进孤儿院?我一百个不相信!”
“丁阿姨,可事实就是这样啊,警察说没我这个人,他们在资料库里找不到我的名字,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我是个孤儿!”洛承宽似有些自伤,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丁阿姨,我做错了什么吗?”
“阿宽,你别往心里去!”傅霆海拽住丁菀,可她疯了似地甩脱他的掣肘。
“是什么冒牌警察?像你一样的冒牌货吧!你才那么点大,会记得你的全名??你父亲报案的时候还说了,全家人都是叫你小名,你恐怕忘……”
“丁阿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无论大名小名,我全都记得啊,很早我就会写了!”
“是谁教你写的?你父亲?”丁菀哈哈大笑,“露馅了吧!”
“不是父亲教我的,而是一个小妹妹,亲戚家的一个女孩……我记得她很早慧,家人的名字她全都会,她告诉我,宽字的宝盖比草头大,还有最后一笔,一定得往上勾起来……”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如一粒轨道精确的流弹击中傅霆海的心脏。
他瞬间骇然!
一下子就想起自己捏着海汐的小手,海汐捏着笔头,在田字格里写字。
每一笔都要按叔叔说的来,“宽字的宝盖比草头大,最后一笔得往上勾起来……”
傅霆海用小橡皮蹭去她写出格的部分,温惜在旁边笑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个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是只有他和温惜母女才知道的……
有谁能凭空编造出来圆谎?
不可能,不可能……
这只能证明阿宽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是海汐小时候教他写的大名。
洛,承,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警察叔叔们很热心,我报上名字后,他们说……查无此人,但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在孤儿院得到安置……”
洛承宽一句句说下去,心里很确定,自己成功了。
他完美复述了他和妈妈事先制定的每一句台词,就是要反将丁菀一军!
这样,丁菀无论再说什么,傅叔叔都不会听了。
“查无此人。”傅霆海悚然地转过头来,望着手臂里无力再扑上的前妻,“丁菀,你也觉得是怪事吧,那么多的警力,我们那么卖力地找,结果还是失之交臂……你说,警察是玩忽职守,还是,刻意为之?”
他这几句话放得非常的轻,两个孩子或许听不真。
可是丁菀却浑身一跳,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影射。
她家里有背景。
她爸爸在位那些年,有权力。
丁菀忙抓住他臂膀,“霆海,不是的……我没有!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他这是污蔑!”
“爸?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妈妈怎么了?洛承宽又怎么了?”兮尔终于问了出来。
“霆海,别被他骗了!说不定他连孤儿院都没去过!他谎话连篇!那几年大大小小的孤儿院你都找遍了,你发现过他吗?”丁菀脸如枯炭,“是啊,他根本不在!”
“我在孤儿院见过他的。”兮尔忽然清声道,“那年我8岁,去做义演,还和他一起玩过呢。”
“臭丫头!”丁菀瞠目,“你这是什么疯话!”
“本来就是啊,我和他约在孤儿院西北角玩,可是那天他没来,我等在那儿,吹了好久的风,还生病了呢……对了,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没来吗?因为那天有几个来看孩子的家长,他不愿被任何人领养,偷偷躲起来了,和他的……妹妹一起……”她斜瞪着洛承宽,“每次有大人来挑孩子,他都会躲着,怕家长选了他和阿玫中的一个,让另一个落了单,是吧?”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劈面,母亲巴掌陡扬,响亮地砸在兮尔脸上,反手还想来一下,却立时被傅霆海截住。
丁菀一脸抽痛,似乎不下于她奋力掌掴的女儿,“讨债的死丫头!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学会帮外人撒谎了你!我真该打掉你这个孽……”
“住口!”傅霆海捂住丁菀的嘴,把她掀在一旁,“你住口!”
兮尔凝泪瞪视母亲,脸上泛出猩红的五指印,“妈,我没有撒谎!你怎么能这样不讲道理?”
她脸颊一片红肿,还有丁菀的戒指刮出的血痕!洛承宽震惊,这不在他的预设之内。他没想过连累她!
他死死地忍着,没有去触碰她疼痛的面颊,只低声道,“要不要紧,大小姐!要不要紧?”
“妈,你是不是一直都特别讨厌我……你对我和对轾轩从来不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连生下我都后悔了?”
兮尔无法多待一秒,哭着转身奔出。傅霆海喊道,“阿宽,快拿冷毛巾给兮尔敷敷脸!拦着她,别让她出门乱跑……看着她点!”
洛承宽立刻追了出去。
傅霆海折回来,面对着自己的前妻。
她像被汗水泪水浸透的纸片人,倚床滑倒。
傅霆海忍到极限了,“丁菀,管好你的舌头!你想让兮尔也跟着你一起疯了吗!”
“霆海,那件事我绝对没有做过……”丁菀的指甲下意识抠在地缝里,“我没有借助过我爸爸的力量,没走过见不得人的路子,没把洛承宽丢去孤儿院……他只是管家的儿子,他的存在威胁不了我!我根本没把他放心上!何必使这阴损招数?你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如果换作海汐,你就会介意了,就会放心上了。”
“霆海,如果我真想对他怎么样,为什么不把他送到外地?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本地的孤儿院?这太蠢了!”
傅霆海按着膝盖,弯下身来审视着她,“97年,严打时期,谁都翻不过天去,包括你爸!……把阿宽放在孤儿院,就近监视,就近控制,何乐而不为?”
顿了顿,他又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丁菀,再告诉你一个事实,洛承宽身上还有一块胎记,一块证明他身份的胎记。”
“什么?”
傅霆海扯了下嘴角,“就算他说不出自己的名字,警察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胎记?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略……丁菀,其实我一直都很对不起你,可我现在就想问一句,你怎么能这么毒?”
“霆海,我不是这样的人!信我吧,信我这一次……我没有做过,我不会的!”她拼命重复着,“我不会这么做!”
“信你么……”
傅霆海一瞬有些恍惚。
记得在梦里,忘川上花开万株,如万千喜烛。
温惜高举火把,“霆海,如果你认为我会害你,就不要信我。”
傅霆海不是迷信鬼神的人。
但这是她第一次托梦给他。
第一次在梦里与他幽会。
他怎会不信?
“丁菀,我和你认识了二十九年,结婚十七年。”傅霆海眼底含情,轻声细数,“我们过了小半辈子,我很了解你,你当然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