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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43 ...

  •   “白小水?”

      丁菀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谁的时候,大汗如冰雹砸下,脸血红血红!

      傅霆海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在省北县城招待所做过的梦,梦到温惜来见了他,然后她踏着桥上的无数花瓣走了……天亮了,傅霆海醒了过来。

      那梦很长,他睡过了头,县城每日一班的火车已经发车,他错过了,便又在那儿多呆了一天。

      就是这一天,他打听到一名曾经和海汐在同一个家政服务中心呆过半年、后来嫁到这边来的农家女子。次日,就进了山里去拜访她,在磨盘边坐着,抽了那家自己种的烟草,聊了很多海汐的事,还问到了那个家政中心的客服电话打过去。

      世事幽默得过分——客服告诉他,白小水辞职前,曾在城中一位八十岁老太的家里做事。

      那老人的名字,傅霆海怎会不认得?

      逢年过节,他不知多少次拎着礼品去看望这位长辈!如今才记起,他确实曾在那儿见过一个保姆姑娘,说不出的特别,年纪很轻,羸羸瘦瘦,羞于面对生人,不愿抬起头……

      如果她当时抬起头……如果她抬起头!

      他怎会这样糊涂?

      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最后竟然是丁菀先认出了她!还辞退了她!

      傅霆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我已经去找老太太问过,她全告诉我了,你说海汐偷了你的钱,你要她走……丁菀,我女儿不会偷你的钱。”

      “她不是你女儿!”丁菀面红目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白小水难道就是海汐吗?我哪儿知道啊!……你又了解她什么?她从小在外,早成了野孩子,偷偷摸摸几个钱,当然不在话下!我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才辞了她的,我没做错!”

      “你没认出她是海汐?”傅霆海恍然大悟。

      “我怎么认得?她都丢了多少年了?我哪有那个眼力……”丁菀强笑。

      “那,你辞退她后,又开始找她,是怎么回事?”傅霆海替她回答,“哦,海汐不仅离开了老人的家,而且突然退出了家政中心,这是你没有想到的,这下她又不知去向了,你怎么办?你不肯就这样算了,你要让我找不着她,首先你就得找到她,你派人在各地打听这个叫白小水的女孩,锲而不舍,可始终没有结果……还好没有结果!”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丁菀,深衡有不少你的耳目,我做什么你都能掌握点情报,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会对你的行动一无所知?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找的白小水是谁,现在我知道了。”

      丁菀的呼吸变得千疮百孔,不知该用哪一种语言来为自己辩解,“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我……我发现她没有偷我的钱,我辞退她是冤枉她了,所以,我想联系她,对她道声歉……”

      “丁菀,你有这份心,真不容易。”傅霆海点了点头,“对了,再跟你说件事,工地出事那天我正好不在,因为我去了省北一个县城找她,不过她五年前就没在那儿了……我到省北的前一天晚上,跟办公室的人说了我要出差几天,当时我语气可能太激动了,谁都听得出来我这回真找到了我的女儿!所以,公司里的那群丁家人,一字不落全告诉你了,你也不甘落后,要来省北探个究竟,是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丁家人告诉我什么了?你错怪我了!”

      “海汐的收养者,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自称是我的一位夫人,是海汐的妈妈,要来看看海汐,还让秘书留了号码。”傅霆海拎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

      从县城回程的路上,他盯着那11位数字看了不下百遍。

      他多希望不是丁菀。

      如果不是她,而是别人,他会感到什么东西又重新燃起了……

      他把听筒搁在一旁,丁菀身上的公事电话霎时震动了起来。

      她慌手慌脚地去捂,全身随着那震颤的手机而战栗,仿佛一只拉开引线的手榴弹要把她轰个片甲不留,她尖叫着把它掏出来掷到了墙上。

      “你以为我这次去省北肯定找到海汐,所以你怎么能错过?你要跑来搅黄这件事。”傅霆海弯腰替她拾起手机,把摔裂的零件归拢,“可最后你为什么没来?是不是被别的事绊住了?是狄旭通知你飞秘鲁吗?……其实,丁菀,我原本可以理解为你是好心,我可以理解你之所以联系海汐的收养者,是因为你也关心她在什么地方,想知道她还活着吗,是因为你或许也想帮帮我!可是我错了,当我发现你以那种理由辞退了海汐,而且,就在你辞退她的第二天,你以我的名义把她的寻人启事全部停登。”

      傅霆海刊登寻人启事,都是交给报社电视台以及各网站的朋友去运作的,已成为一种程式化工作,他不太过问流程,被丁菀找关系停下来了,没有立即察觉。

      后来他听说,为他代理纸媒、电媒、网媒三方启事的朋友,也是他大学中文系的一个同学,姓廖,在他和丁菀离婚前,就开始追求丁菀了。

      丁菀脑子都震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那句“自称是我的一位夫人……是海汐的妈妈……”

      她泪水崩流,一想起那个女人就在暗处,伺机而动,眈眈狞笑,她就心胸焚裂,几欲癫狂!

      “霆海!”她痛叫一声,瘫软在窗下。

      “我真庆幸,真的。”傅霆海蹲身平视着她,“我庆幸你给那家人打了电话,这样我才知道,你的线索也到此为止了,你也找不到她,这样我就放心了,丁菀,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是个好丈夫,你想要的婚姻我拼上这辈子也给不了你!你有恨就冲我来,我求你冲我来行吗?你打海汐的主意,你知道的,我不会对你客气!”

      “我不是恨你!我都是因为爱你!”丁菀无法自持,哭着扑过去,埋在他怀里,“我想挽回你……霆海,我不该跟你提离婚的,你别生我气,以后我和你一起找海汐,我再也不耍性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的泪水不断浸润着他胸口,他却感觉不到。

      偏偏只觉得后背滚烫。

      奇怪。

      烫得他心疼,那抵着背的温度,像灼灼的花,花开看不到叶子,叶子生长时看不到花,只能在背后映照他,催逼他……

      他把手轻轻覆在丁菀的手背,停留稍许,掌心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然后一施力,将她的手臂从他腰间剥离,“重新开始……我们何曾开始过吗?”

      丁菀脱离他的怀抱,从他身后望出去。

      泪眼婆娑中,她看见这是他们过去的房间,没有摆过他们的一张合照,他们连结婚照都没拍过。

      每次去闺蜜家做客,她总是很羡慕别人的卧室,哪怕是夫妻俩叠在一摞的衣服、枕头上陷下的两个凹洞,都让她向往。

      她和傅霆海在这里没有分享过一点甜蜜,甚至她靠近他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他是痛苦的,虽然他也会对她微笑,可他眼睛里全是空的。

      绝大多数时候,他不回卧室,要么是天南海北地找他的“女儿”,要么是在书房喝酒,醉的时候就把自己安静地锁在里面,她连一杯温水也不能给他送进来。当她问起,他总说没事。

      她不知那些事他是怎么消化的,那些酒,怎么不让他肠穿肚烂的?

      “霆海,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丁菀用泪湿的手去触他的脸,“ 你看着我,看着我啊!你为什么还想着温惜?她已经死了!死透了!你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被捞出来,你忘了吗!”

      傅霆海淡淡一笑,“是啊,我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在我面前,我没忘,以后也不会忘……我永远都不会忘。”

      “活着的是我!你摸摸看,你还能摸到我,她走了快二十年了!你再怎么念着她,她也不会知道了!”丁菀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身上抚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可你还有我!”

      傅霆海无意识地抽回手,站起身来,看着好像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丁菀,你别笑我疯,我也不是说谎话糊弄你,我是真这么觉得,她从来没离开我,我不用摸到她,根本不用,我知道她在,她会一直陪我到生命的尽头……有时候我还是贪心,我希望她是有形的,可视的,我宁愿她的鬼魂缠住我,让我永无宁日!让我出现幻觉,让我忘了吃东西,忘了睡觉,忘了说话,忘了怎么去生活……但那不可能,我还得活着,哪怕我已经没有活人的烦恼……丁菀,我不想再耽误你,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别人说我太傻,说我在等一个去世那么多年的女人,图什么?其实我真不是,我真没有!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这才是我,这就是我想过的日子,我宁愿这样……真的,我非这样不可!”

      丁菀浑身冰凉,以膝盖为步,挪到他身前,“如果是我死了呢?如果她活着,死的是我,你会不会想起你对我是有一点感情的?会不会,会不会?”

      “会,你是我的亲人,是我孩子的妈。”傅霆海顺了顺丁菀黏在泪眼上的发丝,“可我爱她,和她是生是死毫无关系。”

      丁菀以手撑地伏倒,喉中闯出一声嚎哭。

      傅霆海也恻恻然,胸口像呛了口苦水。

      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钥匙声和一点响动。

      一阵脚步急促点地,门被象征性地敲了敲,探进了兮尔的一颗小脑袋。

      “妈,爸,你们在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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