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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1 ...

  •   风止,雨歇。

      极度的愉悦平息后,傅霆海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好像几年未有过一个安稳觉。

      温惜本留心着女儿的动静,可折腾得太累了,没撑住也迷糊了会儿。

      醒来时,见傅霆海支着脑袋侧躺在旁,如欣赏一件雕刻品似地看着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刚睡醒的样子最好看。”

      “你要走了,对吗?”

      她知道,他不可能留下来,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因为爱她,就可以抛下一切带她远走。

      他们又能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不是俗世?

      她很清楚一个男人有了家室意味着什么,他是一个父亲,是整个傅家的主人了,家中还有牙牙学语的两个孩子,数不清的责任,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逃不开。

      傅霆海的母亲离世后,他父亲已经渐渐失了壮志,常抱着牌位守在寺庙,为妻子烧香,不太关心生意上的事了。

      公司的具体运作都交给了儿子和义子狄旭去管。

      傅霆海年纪虽轻,但肯刻苦钻研,已能独当一面,而且勇于牺牲,宁愿舍掉到手的好处,也要为员工尽可能多谋福利。

      而狄旭呢,确实有经商才能,三教九流的人都认得,路子活,大搞改革,颇有功绩,只是为人利字当头,自然恶评不少。

      不过,他终归只是副手,公司的话事人还是行事端正的傅霆海,总能将狄旭引来的火患扑灭于无形。傅霆海不像狄旭那么急功近利,而会放慢步调,让有需要的人跟上来。

      那时国内的下岗潮已初露端倪,傅霆海力排众议,大量吸纳下岗工人,这样一个沉重的“吊尾”不仅没有拖垮公司,反而在他的安置和调配下,他们渐渐成了当时地铁项目的生产建设主力军。

      说起来,狄旭和傅霆海在深衡的分歧实在不少,但毕竟是老友,这层关系无法抹杀。

      傅霆海明白,若无狄旭的筹谋,深衡不可能有今日几乎和温建集团并驾齐驱之势。

      狄旭也深知,若非傅霆海亲临各地跑实业、打基础,深衡不过是一个根底浅薄的空中楼阁。

      深衡的地铁项目破土动工的当日,也正好是温建集团承建的一条过江隧道开始通车的日子。无论双方本意如何,两家公司总是在各种机缘中被相提并论,厮杀惨烈。

      最终都各自签了大好项目,谁也没有领先太多。

      傅霆海注重施工环节,常去各大区走动巡检,出差也比一般人多,甚至会制造机会到外省跑一跑,提前一两天回来,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就能偷得更多和温惜在一起的时光。

      他有几个信得过的下属,包括司机小陈,都知道了他在外面是有女人的,自不会去说破。

      那阵子温老板常飞港城,温惜就偷偷拉着傅霆海去温宅过夜。

      可是温宅也不保险,有一次他们正情话绵绵,忽听门口钥匙声响,竟是洛师傅上门来了……

      幸好,大门到客厅有一个拐弯,傅霆海每次也从不在玄关脱鞋,洛师傅便没有立即察觉家里多了个人。

      傅霆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被温惜推到窗口,可是,三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场风波,温老板为了禁足温惜,给家中窗户全都装了防盗栏,现在又如何出得去?

      温惜急忙又把傅霆海按回长沙发上,让他趴着,她拿了几个抱枕往他身上堆,然后自己坐在了他背上,把茶几拖近一些遮挡。

      她照了照对面的大镜子,还真不像有个大活人。

      洛师傅进来冲小姐问了个安,回房取了东西就走了。

      温惜端坐着不敢动。

      直到关门声传来,她才松了口气。

      傅霆海回手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你真重啊……快数数我肋骨断了几根……”

      “你的肋骨不都变成了我吗?”她嬉笑着打掉他不老实的手。

      两人又痴缠着滚在一起。

      ……

      那个时候,洛师傅已经不再担任温家的管家了,他带着小阿宽搬了出去,温老板苦留不住,本想把一部分财产赠予他,他也拒绝了。

      或许在他心中,仍为阿楠的出走而对东家有些怨怼吧。

      洛师傅告诉过温惜,他搬到外面也只是希望有一天,阿楠若想去看看儿子,可以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受任何人的干扰。

      但归根结底,温老板还是洛师傅的恩人,这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生活上切割开的同时,在工作上他仍为温老板鞠躬尽瘁,公司的内地业务已是由他主管了。

      温老板对他说,“老洛,我没有儿子,我会把你当成儿子一样去器重。”

      儿子。

      这个词有多重,有了小阿宽之后,洛师傅才真的明白。

      他曾经认为自己是窝囊的,就算深得温老板器重,担任集团要职,仍觉得在阿楠面前抬不起头来,自尊干瘪。

      直到……直到阿楠给他生了个儿子,这是她十月怀胎为他受的苦,他已经四十好几,还能得到这样一个宝贝!

      他这才感到自己是光荣的。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儿子献出生命,甚至更多比生命还宝贵的东西。

      因了对阿楠的相思,洛师傅的白头发变多了,儿子喜欢趴在他背上,一根根给他拔去,不时会问起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别的孩子都说他是个没娘要的?

      每当这种时候,洛师傅总是无法面对儿子纯真无邪的双眼。

      “爸爸,温阿姨是我妈妈么?我好希望她是我妈妈。”

      洛师傅越来越意识到,孩子必须要有个母亲了,阿宽成长中不能只有父亲含蓄生硬的爱,不能永远喝不上一碗母亲煮的热汤。

      三年了,他等了整整三年,阿楠没有回来,或许,就是再也不回来了……阿宽眼看大了,不再是懵里懵懂、有没有娘都无所谓的年纪了。

      于是,违心地,洛师傅开始相亲了,以他的身家地位,即使带着个儿子,也不愁没有女人嫁给他。

      很快,他遇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女人,在床事上、家事上给了他不少的慰藉。

      她条件其实不怎么样,曾当过有钱人的情妇,弄大了肚子,逼宫未成,现如今儿子一岁多了,不好嫁了。

      但她有个极大的优势:她是一名话剧女演员,一双传情目如盼如飞,大大小小的舞台上磨练出来的,洛师傅叫她做出什么女人的模样,她就演得特别像,极其的撩人。

      洛师傅闭上眼睛,就能哄骗自己是拥有了阿楠。

      从来都是阿楠羡慕别人,怎么会想到如今有个女人正千方百计地模仿她呢?

      洛师傅还记得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去沈家拜访,初见阿楠。他们都是佣人的孩子,很聊得来。

      当时温小姐和沈少爷在前厅打乒乓球,跃上跃下,阿楠拧着围裙,两眼出神地说,“我多想变成她啊,只要能变成她,我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洛师傅真想告诉她,其实你已经很好,很好。

      这句话在他心中说着说着,就真的再也忘不掉了。

      ……

      搬离温宅后,洛师傅也经常因为公事返回,有一次就有下次,傅霆海和温惜觉得不保险。

      与其提心吊胆,傅霆海说不如去外面找间房子。

      可城中熟人太多,没有不透风的墙。

      傅霆海想起自己名下还有一套盐镇的房产,是他幼时和母亲住的院落,后来拆掉了,改建了住宅楼,他也分得了其中一间屋。80平左右,已简单装修了。

      这两年交通日益发达,从城中开车到盐镇大约只需40来分钟,还是挺方便的。

      约莫是那天温惜来家里吃的那顿饭给丁菀敲响了警钟,丁菀再也没有允许兮尔去上钢琴班了,而是找了一对一的老师来教,她要杜绝丈夫心里的任何一点苗头。

      可她不会知道,傅霆海和温惜已定期在盐镇私会。仅仅是这个“定期”,就已让傅霆海度日如年。

      他知道自己有家,家里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也是打心眼里疼的。他这才知道了婚外情的痛苦,就像被割裂了,给哪边的爱多一些,另一边就只能少一些。

      人说爱情不需要形式,婚姻不过是个坟墓,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傅霆海不信这种昏话,他就是要朝朝暮暮,他希望自己工作了一天回到家,见到的会是她,每天吃些什么,晚上电视看些什么,都能和她一块儿分享。这是多么平常的事,对他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和温惜要从两个方向,搭乘两种不同的交通工具,才能去往那个爱巢,用苍白的语言、破碎的肢体去淡化而实际上是深化彼此的思念。

      温惜总是第一个到,几日没有动过的屋子,她拿鸡毛掸子扫一扫灰,把挂在窗前的风铃、架子上的书本擦净,花瓶里插上新鲜带水的花束,然后守在窗前,一见他的车从小区外旋着尘土驶进来,她就飞奔下楼,想快快见他的面,哪怕是早一两分钟。

      傅霆海车还没停稳,就见她从楼门中奔出,秋凉之日,她只着一件单衣,右袖随风乱飞。

      傅霆海冲上去抱住她,在她头发里吻了又吻。他们几乎是在楼道里就开始纠缠,像天底下所有偷情的男女。

      攒了太久的瘾,让他们变得狂浪,互相猎食撕扯、同归于尽,腐坏又靡丽,在失德中沉沦的快感,让他们溺身于非理性。傅霆海以前觉得自己不是这种男人,现在他明白了,如果对象不是她,什么婚姻神圣、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他来说全是鬼扯!

      他对温惜说,“我就是要跟你有一腿,就是要跟你保持不正当关系,你信吗,这么做的时候,我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他伸出小指头比划一下,“这么一点,一点都没有……我很自私吧?我竟然从来不觉得对不起丁菀,我娶了她,可她好像是一个陌生人。”

      自从在兽医所的地板上有过一次缠绵,傅霆海和温惜就爱上了地板的触感。

      他们常常在地上裹着被子,旁边放只烟灰缸,同抽一支万宝路。

      “Marlboro”

      这是白万的一句广告词缩写:“Me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

      傅霆海像他们大学时那样,把烟盒拆开,平展成一张纸,又拿来一支笔。

      温惜以为他又要用烟盒写情书呢。

      可他只是圈出其中的两个词,“always”和“only”。

      他说,“这是我能为你做到的。”

      永远和唯一。

      温惜寻衅地挑眉,“有外遇的男人,也敢跟人说唯一?”

      而他笑了,“阿惜,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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