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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四门午校（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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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开晏之房门的时候，正好赶上晏之在换衣服。少年郎穿着一身修身的月白色长袍，有些局促不安地系好了发带，腰间缀着熟悉的黛蓝色乾坤袋。高马尾的少年见床铺一团乱，连忙将换下的衣袍一卷推到被褥里，掩耳盗铃似的，以为我看不见。
我也只能掩耳盗铃装作没看见，叫他出来吃饭。
这样似乎避免了晏之的不安，总之吃饭的时候，他倒是开心的吃了一整碗炸酱面。炸酱面我倒是知道他爱吃，定胜糕就不知道了。于是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晏之在定胜糕和金丝酥，鲜玉丸之间，毫不犹豫地夹走了定胜糕，只略微尝了尝其它两样的味道就不再动了。
到底还是孩子脾气，酸甜些的，终归还是喜欢得多一些的。
吃过饭倒也不着急，晏之收走食盒，又沏了一壶茶，送到院里的小亭子里，一并送来的还有一盘在井里冰镇过的葡萄，光看着就格外惬意。不远处竹林清风徐来，倒是比待在屋里舒适许多。
我心里揣着魔族的事，燃起一支普通的安神香，找了十几卷典籍，静静翻看。晏之也不好奇，自己在一旁打坐。线香燃了大半，我看了一眼呼吸匀速、双目闭目的晏之，心下甚慰。
四门午校只有一两日功夫，虽然嘴上说着紧张，但到底他还是不同于寻常弟子。之前那几年辛辛苦苦练剑时，倒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没有灵力加身，挥剑都要比寻常人笨重许多，缺陷自然也多，我曾一一纠正。而那些稍有不对的细节之处，晏之后来便能够自己领悟贯通、衔接自如。灵力入体后，再练剑便是事半功倍。再加上传给他控制灵力的心诀他也沉得住气去细细体味，进步自然神速。这几个月来，晏之多跟着季虞和谛桑那几个徒弟练剑，每隔几日等我稍作修整了，就眼巴巴地赶回来，盼着我出门一点点纠正他或者教他些新的阵法。
除了剑术，晏之学习符法、印法倒也快。许多在常棣阁学过，或是听过，书上看到的小阵法，他埋头几日就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
但四门午校终究不比别的。说来，青云派午校由来已有不知多少年头了。只依稀记得当年自己午校时，不巧遇见的那只妖兽诸犍，真是头疼难缠……
思索间，线香燃尽。晏之也睁开眼。
我合上书卷，道：“准备好了？”
晏之点点头。随后就从乾坤袋里取出自己的竹剑，起身走到院中。少年声音略微低沉地开口道：“师尊，我开始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就见少年手执竹剑，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
剑挽青华，破风而动，少年的步伐灵动，扬起轻盈的发带。剑招干脆利落，竹剑看似木顿，但仍比之前多了几分锋芒毕露的味道，院中掉落的一地枯叶随灵力流转倾泻而四处飘散。剑招与剑招之间衔贯自如，迅疾有余。
我有心试探，挑出一颗落着白霜的葡萄以灵力袭向晏之，晏之是背对着我的，若他不躲，下一瞬他落脚后，这枚暗器就会打中他的手腕，让他的剑脱手掉落。这在二人对战中，实为大忌。
然而，晏之已经察觉到身后有东西袭来，右手握剑准备舞出最后一式时，一个旋身翻过，剑脱右手，他流畅的步伐被打破后只好退撤两步，但竹剑也恰好重新落回左手。他左手握剑，单膝撑地。葡萄便擦着竹剑与手腕的一道缝隙袭去，最终钉在院墙上。
“师尊？”晏之看着院墙，随后起身，转头看向我，有些不解地看向我，在看到我欣慰的表情后，又恍然大悟了什么。
“嗯。这几个月来听你季虞师伯说，你对挑云研雪的领悟已大有气象，师尊还担心你心中会一时松懈，今日见你戒骄戒躁，仍然对周围环境存着警惕之心，这很好。你坐过来。”
等晏之收好剑坐在我身边，我这才接着问：“午校的规则，你师伯还有青离可曾告诉你了？”
“嗯。几位师兄师姐还有师伯都各自与我说过，我也在常棣阁看过历来所有通过午校测试的弟子名录了。也看见了师尊和几位师伯，都是第一回就通过了！且都是那几年午校的头榜第一。”
“那些年跟随你师祖四处征战，打了许多架。等到午校参试，早就身经百战了。看起来是容易得多。如今是太平盛世，你们未曾见过真正危害苍生的魔族，少了些历练也不足为怪。”
“师尊，午校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晏之坐过来，露出对我过往事迹的心向往之的模样。
“不难，却也不易。如今日这般，小心谨慎就好。钟灵山后那座雾霭山，今年午校就选在这座山里。雾霭山中封印的妖兽众多，你们进山之后，多少会惊动这些妖兽，如若不敌，一定要尽快用逐月雷报信。无论如何，安危最要紧。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师尊放心吧。”
………………
两日后，钟灵午校，四海盛事，八方来客。掌门师兄立于碧云校场，身前浮着一面水镜，看着山门处接二连三到达的宗门。
山门处接引的是季虞，带着青离和他的三个小徒弟。青离穿的格外像只孔雀，有些宗门的女弟子见到他，又看着他对自己笑得一脸春光，都害羞的抬起袖子捂住含羞带怯的嘴角了。
至于谛桑师兄，倒是在掌门师兄身后坐着，周围围了几个门派的真人，迫不及待的要与他论道清谈。幸而这局面一早就料到了，景玄从自家师尊手上接过引导客人住所的差事，忙前忙后去了。
来的最早的竟是祁玉宗的符青真人，身后带着的正是他的两个亲传弟子平梧、含桐。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回清谈来的太迟的缘故，故而来的极早。守山门梯的弟子刚起来，见着这师徒三人都是一愣，看到拜帖心情复杂地请了进来。幸而容穗师姐当夜为了采摘月昙刚巧路过山门，这才安排人住下休息了。
等到天光大亮，其他各大宗门就都过来了。然而外界这一切，都与闲散的我本人无甚关联。
那日晚膳时间我给哈斯娜送完一盆秋水仙后，便直接回山看着晏之，看他练剑，练字，指引他练习阵法符箓。又与他梳理了一遍可能在雾霭山里碰上的妖兽和奇珍异草。
晏之对奇花异草甚至别的妖兽都不好奇，就只是好奇问我当年封印的那只妖兽是什么样的。我瞧他好奇的模样，无奈和他解释一通怎么误打误撞碰上诸犍的……
夜里再抽空将璇玑阵法最后一步完成后，我又依次去找了容穗，谛桑和季虞。分别去问乐熏景玄他们那年午校都碰见了什么妖兽。被季虞抓住把柄似的嘲讽了一整日，道：“小师弟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日。真是稀罕哈哈哈哈……”
等到乱七八糟好好睡上一觉再睁开眼，就到了四门午校这一日。
床边对着窗户的铜镜折射出日光的时候，我这才一激灵醒了。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看见晏之在门口留的字条后，我立马御剑去了灵枢峰。
掌门师兄还在碧云校场，各大宗门参试的弟子依次站上了碧云校场，一个接一个的在测验灵力。晏之也站在自家宗门的队伍里，一身墨色的劲装，已经领了一把精钢锻造而成的青色长剑，与旁人的一样。但他双手环胸抱着剑一言不发的站在人群里，倒是在喧闹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出众。脸色说不上好坏。
趁着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关注台上弟子们是否能通过灵力检验的时候，我趁机绕到容穗师姐身旁。
容穗见我过来，秀眉一拧，随后偷偷递给我一道一面刻着“灵栖峰鸿微真人门下”，一面刻着“顾晏之”的玉牌，随后开始低声数落我道：“我当你连晏之的午校都不在乎了呢！来的这样迟！若是只有你家徒儿没有师尊亲自授玉牌，还不知道旁人怎么传些难听的话呢！”
“师姐教训的是！”我看了一眼校场中的弟子，晏之恰好抬头看向台上，见我出现，顿时改了动作，好好拿着剑站着了。隔着许远我都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旁边陌生的弟子再与他说话，他也侧脸回了一两句。接着再瞧，他脸色便好了许多。反倒是我顿时觉得有些心虚。
“你昨日都忙着做什么？怎么看起来有些劳累？”容穗望着我的脸，皱眉道。说着就要来搭我的脉。我按下她的手，安抚道：“师姐！我没事，只是新制成了一个阵法。这件事晚点再与你说，现下你这一搭脉，我徒弟该担心我了。”
“阵法？你真的没事？”容穗怀疑道。
“真没事。你若实在担心，不如给我吃两粒益气丹？我就是太累了。”我无奈道，对上容穗不放心的眼神，我终究还是败下阵来，退让道。
“好。”说着，干脆利落地从她的乾坤袋里取出一颗益气丹，放在我的茶杯里。
“放茶杯里作甚？”
“你不是担心你徒弟看见你服药放心不下吗？你与这茶一道喝了也行，总之，这茶尝起来应当不错！”容穗意味深长地加深了“应当”二字，好警告我，若是之后叫她看出了什么毛病，只怕比这还难吃的药断不会少。。。
“……”
好了我认输，倒了热茶，见药丸瞬间消弭在茶汤里，我叹了口气，便一口仰尽。
等苦茶喝完，那边季虞与谛桑都注意到我过来了。季虞还悄悄传灵言信给我，我无奈地一一回复。顺便问季虞要了他桌上一盘蜜饯。
青离送过来的时候，显得有些惊讶。
我只好面不改色地忍痛将一盘蜜饯放到乐熏眼前。瞧着季虞偷笑和乐熏开心的模样，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给大家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