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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四门午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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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殿后半山的凉亭里，隔着老远就见掌门师兄站在亭子里，晨光冉冉，踱上一层初升金光，映得他像一座纹丝不动的雕像。我好不容易找着人，一落地，他正好开口问：“听后半夜巡夜弟子说，你找我？怎么不传灵言信？”
我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这才道：“我刚从浩瀚符阵中走出来，一时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本来想算了，但等不及了，只好来寻你。”
掌门师兄忽而笑了一声：“有些事的确过去很久了。这些年，你们几个有事也不愿意在这一日打搅我，怕我伤心，我都明白。倒是你们一个个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了也不肯与我这个大师兄商量……说吧，来求我拿什么？”
“……你的一滴血。”原来他已经猜到了一些。
“什么？”掌门师兄忽然看向我。
“你自己说的，我们的确有事瞒着你，不过，我的确不能告诉你！我们几人有言在先。不过，定然不是置门派于风尖浪口之事，你肯给不给？”
“小师弟，你平素看着性子冷淡，实则鬼主意比季虞多，心思也比谛桑缜密，连师妹也全然放心你一个人闭关修炼多年……你是我亲自护着长大的，我自然信你。多的我不问了。你一出门就来找我，看来这滴血对你很重要。我答应了，不过，还是要看你能不能自己来取！”
掌门师兄话一说完，就纵身一跃上了凉亭瓦背。
哎，看这架势，今日这一架非打不可了！
算了，他心中烦闷，陪他打一场，也好发泄一场。正好我也许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
我旋身跟上，昆吾转便在一瞬后抵上淬意铮然的将和，剑刃相接，带出激荡的灵力，一时散开许远。两柄剑许久未相逢，一时也轻轻嗡鸣，相互呼应。
“小师弟，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吧！”果不其然，掌门师兄忽然露出自在不羁的笑容，看向我。
此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大师兄带着我们一同练剑时的场景，金乌东起西斜，四季轮转不歇，钟灵山百年未变，同门情谊亦不变……
这一场，只是宁淮与凌均的相互切磋，而非拂丘真人与鸿微真人的比试。
“好啊！来就来！就用咱们的自创剑法吧！”我退开几步，凌均也退后几步。
“好。”凌均师兄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随后一手负剑向后，另一手迅速捏诀，合上双目。
我粲然一笑。还是老样子，凌均会让我三息。那我可不能浪费了。
挑云研雪第三式：身如山岳，澄若秋水。挑山间云雾，带如清溪碧水。脚尖轻盈落于地面，而昆吾却乘着山间缥缈的晨雾仿佛隐匿踪迹一般。下一瞬，便陡然出现在凌均身后。眼见着昆吾就要袭上雪白的长袍，将和横过，将昆吾剑刃一挡，这一下便堪堪错开了。
凌均睁开眼，道：“怎么又是这招偷袭，小师弟便不能换换？”
“你都让我三息了，我也不能太欺负人啊！”说完，昆吾剑已回到我手上。
我执剑向前，将和也在这时发难。凌均一剑挑向我左肩，迅如急电。昆吾霎时隐身脱手，我亦抓住时机旋身躲过。挑云研雪第一式：藏而不露，引而不发。
下一瞬，昆吾便袭向我正对面凌均全身着力的右腿。凌均持将和倚地，再借力向后仰倒。片刻间昆吾棋差一招，有些遗憾。
但小把戏玩够了，就该比划点别的了。
挑云研雪第五式：水击舟疾，山花拂面。昆吾疾驰，直冲凌均面门，凉风凛冽，拂面而去，吹起凌均鬓边碎发，直往后去。而凌均只调转将和剑，以宽厚剑背轻松一退，便见昆吾剑刃后撤了不少。
硬碰硬对我和昆吾自然不利，但不这样，怎么能引出凌均师兄双手去掌控将和剑来抵挡我这招呢？
挑云研雪第二式：声入大荒，还钓旧溪。
我瞬间移到凌均师兄背后，昆吾也在一瞬间消失，落在我手上，我反手便欲攻其腰侧。孰料凌均似乎早有预感，将和剑瞬间化作数十剑刃，灵力激荡开来，打消了我的主意。
挑云研雪第四式，雷霆收怒，江海凝清。昆吾剑于半空旋身如梭。随即一声落下！
金乌冉冉，跃出山海之间。凌均师兄抬头看向头顶即将落下的昆吾，终于收起幻化出多余的剑刃，径直以一剑相抵。两股灵力碰撞在一起，随后骤然激荡起巨大的灵力波动，涟漪泛出，随后便见周围有清霜覆上亭沿，细碎的霜花盖满了几株枫树。在日头下折射出点点光芒。
“我说掌门师兄，你的春望剑法这最后一式唤做什么？”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是我近年新添的一招。”将和剑一收起来，掌门师兄倒是心情畅快了不少。
“看你这些年沉醉于符箓阵法，剑术倒是没落下。”说着，回到亭中，倒了杯热茶给我。
“你若不让我三息，我可不能和你打成平手。不过，你我今日也算点到为止，咱们都未曾使出全部招式。”我接过茶杯。随后就见掌门师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琉璃小瓶，一手凝结灵力，划开右手一指，一滴鲜血就这样淌进琉璃瓶，随后就见琉璃瓶发出莹莹白光。掌门师兄塞紧瓶盖，白光渐渐消散，然后再递给我。
“这有何妨？来日补上便是！东西收好了！他们俩看了咱们半天，这会儿该过来了。”我藏好琉璃瓶。
“辛苦掌门师兄！”我莞尔道。
“唉，你们两个打架光打架，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一声？”下一刻，季虞果真气急败坏的御剑而来，见着我们已经打完，坐在亭子里喝了一口茶了，神情显得极其可惜，还有心痛。
“你不是在水镜里看完了。还有什么好可惜的？”我慢悠悠的喝完茶，开口道。
“那能一样？我平日里让你陪我练一练，什么条件你都不为所动，怎么掌门师兄一出剑你就答应？”
“与你练剑，没过上三百个回合，你肯放人走？”谛桑不疾不徐的走过来。
“……”季虞沉默了。
“玉恒峰与离朱峰相隔那么近，季虞师兄怎么像是从来没有找过你啊，谛桑师兄。”我朝着来解围的谛桑师兄一看，心里十分感动。
“呵，小师弟，你果然是对我最不关切！还说呢，咱们希清真人有多爱他那两棋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找他练剑，先要和他下够十盘棋！还必须全力以赴！等十盘棋过去，这一天也就过去了。你说我做点什么别的不好，还不如多指点我家那几个傻徒弟呢！就陪着他枯坐一整日，得多无趣的人才能做到？”
“我的徒弟都可以。你找不到人练剑是你自己的问题，况且，想与我弈棋的人多了去了。你自己没耐心，与我何干？”
“……”季虞收起嬉皮笑脸，被谛桑怼到无言以对。
片刻后，谛桑捧出一堆卷轴，递到掌门师兄面前：“掌门师兄，此次午校，回帖都陆陆续续收到了。这几日，各大宗门的食宿安排还有想参与咱们午校的其他宗门弟子名录，我也整理出来了，请师兄过目。”
掌门师兄原本静静看着我们三人吵闹，这才点头：“好。”随后开口问季虞：“地牢里的那两只魔族近来有什么动静？”
“我每个月都过去看了。守地牢的弟子不定时更换一批，再加上小师弟的阵法够强，一般弟子也不会轻易被他们蛊惑。只是他们嘴巴倒是牢靠，我审问时，他们除了几句翻来覆去听着狠毒的话，没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都几年了，还不肯说出来。看来是他们身后之人安排缜密，他们两个或许成了弃子，或许是还有别的安排。不管是什么，午校在即，外面的人太多，还是要多加看管，免得出什么乱子。”掌门师兄嘱咐道。
“好。我安排青离他们轮流看着。若是敢有异动，就让弟子赶紧通知我们。”季虞点点头。
掌门师兄点了点头。
“掌门师兄，我等会儿随季虞师兄一同去看看那两只魔族，看能否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顺道多加一道禁制阵法，也好以防万一！”
“也好。都是你抓回来的，你还未去审过他们，他们二人对你定然还怀恨在心，你千万小心些。至于他们能不能吐露出什么新的破绽，都在其次，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好。那我这便去了，晚些时候，还要回我的小院。”
“去吧。”掌门师兄看着我道。
谛桑也道：“你们先去吧，我与掌门师兄再商讨一下午校的诸多事宜。”
我与谛桑对视一眼，安心下来，揖手告退。
“季虞师兄，这几个月来，多谢你替我照看晏之练剑。待到徒弟们都通过午校了，我也陪你打一场，如何？”走在路上，我开口道。
“哟，算你还有点良心。”季虞惊奇的看向我，随后道：“璇玑阵法如何了？自你上回找我与谛桑师兄商讨转换之法后，可还顺利？”
“有你们出谋划策，自然是快要大成了。”我笑着说。
“你今日怎么突然来找掌门师兄了？他不会是知道了吧！”
“没有，我不过找他说了说午校的事儿，让他把湛嘉还有当年晏之揍过的两个孩子安排远点，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秉性究竟如何了，隔远点好，免得再生是非。”
“那是得安排远一点儿。”季虞点了点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隔了三四年了，晏之在短短几个月的进步真的是神速！这天才啊，就是不一样！我猜那些小子定然又要酸几句，还真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啊！江山代有少年郎啊！”
“不过仅凭天资，可没办法做到这份上。仙门不缺天资聪颖之人，但如晏之这般天资聪颖又自律非常的孩子，还真是少有！”季虞觉得光夸一句先天卓越不够，又补上这么一句。
“那也是我的徒弟！到地牢了，你正经点！”我毫不谦虚道。随后穿过禁制，进了地牢。
青云派的地牢不同于梵珠城孟回设置的那般幽暗，反倒是在每间牢房里设了一面单向的水镜，水镜显现的是外面万里无垠的天空，有时是碧草连天的草原。总是，每一幅场景都要比狭窄的牢房辽阔的多。季虞师兄年少时觉得水镜还不够逼真，求容穗往水镜里添了一道乱觉符。足够使五感沉浸其中，以为所见之景真实存在。
除此之外，弟子们不被允准和囚禁于此的魔族说一句话。
这便是青云地牢的可怖之处。明明看得见，摸得着，嗅得到，却又真实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名假“素儿”被关押在东头，假“胡忠”则被关在西头。
我与季虞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去了假“素儿”的牢房，怎么看，都是这只族氏更高的魔族更有盘问的必要。
或许是许久没有人来说话了，只听见脚步声，牢房里的假“素儿”猛然抬头，在看到我时，目光是一瞬都藏不住的恨意。奈何牢房与她的嗓门都被我下了禁制，她不能发出半点声音，被捆仙索紧紧地捆住手脚。
我抬手挥离看守大门的弟子，这才解开她嘴上的禁制。
“我不喜欢听废话，若是你说的话有半个字我不想听，下一回便不知道何时会有人再来看你了！”季虞师兄冷声道。
假素儿只冷哼一声，似乎很不服气。
“老实交代，你是魔族的哪一支族氏？为何听命于敦罗旧部？”季虞沉声道。
假“素儿”露出不屑的神情，将头偏到一边，随后却将目光停在水镜里一株开的灿烂的秋水仙上。
季虞正要发怒，我制止道：“师兄，我来吧。”随即季虞就站在一边，面色十分不快。
“你若是愿意回答问题，我明日就送你这样一盆，一模一样的花。如何？”我不慌不忙地开口。
季虞皱眉拍了一下我，我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
空气寂静了片刻。随后就见假“素儿”转回头，看向我的目光却显得有些迷茫，只一瞬，又恢复了清明。
她张了张嘴唇，又看了一眼水镜里生机勃勃的秋水仙，第一次迟疑了。
“哈斯娜……我叫哈斯娜，是古丽金族支的。”说完，她就不说话了。
季虞皱起眉头看向我。这样也行？她这就说了？
“哈斯娜，是花的含义吧，好名字。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自愿听摩元扎号令的，还是被逼无奈附身人类受到召令的？你可以选择接着答，也可以不答。我等你三息的时间。不答我就走了。”
假“素儿”，不，哈斯娜，闻言看向我。眼眸一动不动。
二，一。
“师兄，我们走吧。去问问另一个。”三息一过，我转身拉着季虞就走。季虞还没反应过来，甫一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哈斯娜大喊道：“等等！”
我并未转身，季虞偏头看向我，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抿嘴笑了一下。
“我只是古丽金族的仆女，只是受到敦罗以磨魂杵召唤，才被迫听命于他的。”哈斯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
“多谢，你想要的人间之花，我会派人送来给你。”随后，施加在她嘴上的禁制又发挥了作用。
不再看哈斯娜的神色，我与季虞就这样一步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假‘胡忠’还去看吗？那个哈斯娜，说的是真的吗？”等走远了。季虞才低声问我。
“不去。或许吧！”得了答案，我随意道，心里却在想晏之此时会不会已经醒了。
“你还真的给这魔女送花啊？魔女也会喜欢凡间的花？”季虞不解道。
“送，这便是交易，她给了我们线索。我说的话自然也要作数。再说了，就算是魔族，到底也是个姑娘家吧。”
“哦。那我这就派弟子去寻？”
“不用，我记得霜落小院后面有，我明日亲自来送。”
“不是吧！一盆花，有必要劳烦你鸿微真人亲自前来吗？”季虞惊恐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差点对着季虞翻白眼，解释道：“明日趁她放松戒备时，我好探一探她说的是真是假……”
“哦——那师兄能给你做点什么？”季虞拖长了调子，随后殷勤道。
“让你家青离在常棣阁，替我查一查哈斯娜这个名字，还有魔族族支古丽金的消息，另外，去一封灵言信，问问现在的无瑕山庄庄主，看惜流有没有留下和魔族有关的密卷什么的。等青离查完，让他整理一番，再一起禀告掌门师兄。若是不好查，就让景玄乐熏一起帮着查一查。明日我去看哈斯娜之前，一定要查出来。”
“好，我这就回去，让青离查一查。灵言信我亲自来写！”出了地牢，季虞就赶紧御剑回去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太阳已经升起了许多，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这便唤出昆吾，御剑回山。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回头看之前的章节，都有些小失误。
比如梵珠城的罗小胖，本名罗念卿。
但是后面写成了罗远卿，和罗远帆。
其实，最初设定是叫罗远帆，字念卿。
诸如此类的疏漏，造成了阅读体验不太好，在此道歉。
等到作品完结，会进行系统梳理和校对的！
虽然还没有签约
但是有空的时间，
我都泡在图书馆里写啦～
不会因为没有签约就丧气的。
认真对待剧情，才会让我自己开心呀！
谢谢小可爱们～
另外，本章的秋水仙花有伏笔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