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又对我心软了》雀下空庭

47、蓬君之意

　　夜色渐深，一壶襄梦早就见了底，桌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几个酒壶，都是掌门师兄珍藏的好酒。掌门师兄习惯将事情闷在心里，我心中亦是烦扰，只能陪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等晏之进来时，我只能模模糊糊的认出个人影，随后就听见晏之与掌门师兄嘀嘀咕咕了几句，便失去了全部知觉。

　　翌日我再醒来，已经完好无损回到了霜落小院的卧房。

　　“师尊，早膳已经做好了。师尊……要起来用膳吗？”晏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知道是少年到了年纪还是怎么，晏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像是没睡好似的。“师尊，弟子先去灵枢峰请教景玄师兄剑术了，师尊若是醒了，一定要记得用膳。”
　　晏之的人影在门外停留片刻，便渐渐走远了。
　　“嘶……”宿醉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晏之就走了，反倒让我不适应了——昨天晏之还一定要等着我一块去山下用膳，怎么和景玄青离他们出去一趟了，倒是不再那么黏人了？难道真的如师姐所说，孩子大了，总会与至亲之人有些话说不出口，与同龄人说更为合适？
　　可这也太突然了些？难不成是晏之在与景玄他们好好相处了之后，终于发现，我这个师尊当的并不十分称职了？
　　思及此，我捶了捶还发晕的头，收拾好自己后，推门出去。

　　到了膳房，才发现，晏之做好了的早膳在桌上还冒着热气，碗筷只摆了一双。碗筷旁边还放着一白瓷小瓶。瓶底篆刻着一片青色霜花，正是给我的醒酒散。
　　打开药封，凑在鼻尖闻一闻，顿时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不少，连带着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想太多了？应当是晏之清晨就去乐熏那里取的药，我素日极少饮醉，霜落小院不曾有此物。晏之依旧心细，是我多虑了吧。

　　一个人孤零零用完早膳，我竟觉得少了些什么。可晏之做的都是我平日爱吃的，真说少了什么，也就是少了做饭的人罢了。难不成真的是我老了？连用膳都非得让徒弟陪着，才能吃的好了？
　　容穗师姐的话不断在我脑海里盘桓，我忽然想起我师尊还在世时的情景：当年师尊座下五个弟子，也就是我们师兄弟五人，感情甚好，多因在一块练剑习道。师尊总是一个人闭关出关，从未说过让我们多陪伴他，除了后来那一场混乱，我们因随他出战，常伴左右，才与师尊多相处了些时日，当年容穗师姐与掌门师兄两情相悦之时，也只同我们几人说过。怕是连师尊都没想到，平日招猫逗狗的大师兄会和性子风风火火的二师姐看对了眼！
　　等等！少年心事……少年的心事！！！难道师姐的意思是这个？
　　我险些忘了，晏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八九岁的小孩了，他如今也快十六岁了，若是在人间，早该议亲了。
　　这种事，我们师兄弟几个光棍惯了都没什么经验，再加上这些年掌门师兄和容穗师的陈年旧事，甚少想过。
　　唯一有经验的只有容穗师姐，看来……还是得等师姐出关了再说！要不然我修书一封去问问慕容臻？他若是能推演出晏之的道侣品性，修为这些，等日后姻缘到了，结道侣之事也能顺遂一些。免得像昨日那二位一样一直拖着，拖出百年的仇怨难解。

　　…………

　　用了醒酒散，宿醉后的头疼倒是减轻不少。我将师姐昨日给我的玉瓷瓶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服下了。
　　我本想先去灵枢峰瞧瞧晏之与景玄练剑的情况，季虞师兄的灵言信恰在这时冒了出来，让我赶紧去他的纯兴殿一趟，璇玑阵法似乎出了新问题。
　　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应允过要与谛桑师兄一同论道，与季虞师兄共讨璇玑阵法的事。

　　罢了，晏之有景玄、青离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倒是魔族愈发嚣张了，若是璇玑阵法能成，到时候钟灵山也多一层屏障护着，钟灵山上弟子无数，又多是身世坎坷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蛊惑，兆紫派的悲剧便会卷土重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昨日师姐带回来的是襄梦？那等好酒，怎么就让掌门师兄糟蹋了！”季虞师兄面无表情的控诉道。

　　“季虞师兄，你莫非忘了，我进采薇殿第一件事便是问你们喝不喝。怎么能怪我没告诉你呢!你们也没给我机会说啊，是你和谛桑师兄先行一步的。”我慢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了。

　　“算了算了！师姐突然送你好酒，定然有她的用意，就是可惜了好酒……”季虞摆摆手，有些惋惜，“等等，师姐送你酒，师姐根本就不是送你喝的吧，她这是一早就猜到你会与掌门师兄不醉不归啊！还有，师姐好不容易闭一次关，她一闭关了，你，难不成你又到禁酒之时啦？我早该想到，你酒量那么差，师姐好端端的给你送酒作甚么！”

　　我点头，“师姐怕她不在，这半年节外生枝。我只能听她的，好让她在闭关时少分些心。”茶喝的差不多了，我见季虞师兄还没有要和我商量正事的样子，开口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找我来是做什么的，我可是见了你的灵言信就赶过来了。怎么你反倒不着急了？”

　　“哎，别提了！就这个璇玑阵法，我本打算以我的本命剑作阵眼，可是剑一入阵，便被法阵排开，你说这问题大不大？”
　　“本命剑入不了阵眼？术阵往往以修者最为熟悉的兵刃作阵眼，历来如此，怎么会突然排斥本命剑呢？”还真是奇了怪了，璇玑阵法是我与季虞师兄一同想出来的。

　　“找我过来干什么？”门外忽然传来谛桑师兄的声音。
　　谛桑师兄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棋没下完。季虞师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对谛桑道：“谛桑师兄你来的正好！”说完，就端茶倒水递到谛桑面前。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师弟也在这里，你又想了什么歪点子？灵言信里写的十万火急，这会儿还能悠然自得的喝茶？我可不信。”
　　“唉，谛桑师兄。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非奸即盗的！我真的有事相求！小师弟精于符箓印法，你呢专攻阵法典籍！我与小师弟合计设一璇玑阵法，但是嘛，出了点小问题，就想请教师兄！”

　　“你向来是惯用剑的，上阵杀敌向来不管这些策略阵法，怎么忽然想起与小师弟一起造个阵法了？”谛桑满是质疑与不信任的看着季虞，随后又看向我：“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谛桑师兄，别说你不信了，我最初听到这消息时，比你还惊讶。不过，季虞师兄找我时，已经大致摸索出了璇玑阵法的雏形，我加以完善后发现，此阵若能成，于门派和山下的百姓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季虞师兄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想起善用阵法了，我与你一样，至今不知情啊。”说完，我饶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季虞师兄。

　　谛桑师兄也不急，掀开袍子坐下，铺开棋盘：“小师弟，有一件事我昨日忘记告诉你了。掌门师兄已经答应了瑶神宗和几大宗门，今年的午校，他们门派内的弟子也会来参加。晏之若要参加，定然要以你昆吾剑首座弟子的身份入试，他昨日才引气入体，若是参与不到半年时间的午校，会不会太急了？”
　　“谛桑师兄，我知道你的考虑，不过晏之自己愿意尝试，我便随他去吧。至于结果是好是坏，我希望他自己去看。自入门下，他也见过不少午校成功或是失败的同门弟子，不会扛不住的。”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谛桑师兄示意我落下一枚白子，随后与我下起棋来。我无奈一笑，知道了谛桑师兄的意图。

　　季虞撇撇嘴，似乎看清了我与谛桑师兄的打算，无奈道：“够了够了，我说还不行吗？真是服了你们两个了，每回都用这一招。”

　　谛桑垂眸，将棋盘收进乾坤袋里，抬头看向季虞：“但你不得不承认，对你，这一招最是有效。”

　　“是我自己要做的，小师弟只是被我拉壮丁罢了。”季虞有些无奈。
　　“你这说了不是白说？”谛桑师兄瞥他一眼。
　　“说出来你们可别笑话我。”季虞忽然浅笑了一声，神情却不那么吊儿郎当的了。

　　“以前我是真的觉得我一人一剑，便能所向无敌！但自从师尊故去，消散之前还要留下山门阵，还有幻沉梦境给我们留个念想；再到自己收了徒弟，给青离求锻御雪弓，我心中就隐隐有这么一个念头，直到小师弟在梵珠城遇上那些事，带回小师侄……我才发现，我不安就不安在，我怕将来真有一战，我难以护住青离他们。
　　这些年，大师兄是怎么一步步带着我们撑过来的，谁能忘？魔族若要卷土重来，必然又有一场大战。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若要战，去战便是，可未来青离晏之他们呢？将来有谁能护着他们？所以我就想，若是有什么阵法能强到护住他们便好了，我翻了不少古籍，才找到璇玑阵法这么一个阵法。可我一个人，实在是于阵法没什么天赋。”说完，季虞召出他的本命剑——蓬君。“我这一生，唯有师尊亲授我的这柄蓬君能与我心意合一啊。若是璇玑阵法可成，我也能给青离他们留点好念想，免得措手不及！”
　　我与谛桑一阵沉默，竟都无法说出那句：季虞，你太悲观了。
　　师祖与几位大修者在大战中陨落，与魔族同归于尽；师尊也在那场战争的余烬里献祭。对手不是小鱼小虾，是一直以来与修者、与人族不死不休的魔族。封印从来就不能一劳永逸，如今谁也难以预料，下一场战争又会何时到来，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祸福相依，生死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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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下一节进入四门午校～
你们说晏之的主角光环
会让他顺利通过午校的测试吗？
ps:这章有发糖伏笔，可能会埋的很久，先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