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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长宁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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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景玄安置的客栈，已经是深夜了。
“师叔！”景玄坐在案前读一卷书，立马起身道。旁边青离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乐熏坐在榻下守着昏睡的晏之，回头看向我手里的酒坛，起身走到桌边。
“晏之怎么样了？”我看着睡在暖榻上的晏之，轻声问乐熏。
“自您下午给他输了些灵力，已经好多了。”乐熏要倒酒，我连忙制止道：“你们几个都回去睡吧！我来看着晏之。”
乐熏顿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景玄收好书，拍醒了青离，青离睡得晕头转向，抓着脑袋含糊道：“师叔你回来了……”
“嗯，你们各自回房间去，都好好休息。”
“那我们就先退下了，师叔有事，随时叫我们，我们就在隔壁。”景玄揖手道。
乐熏也行了一礼道：“我的房间也在对面，若是小师弟有事，师叔便唤我。”
我点点头，几个人这才退出去，乐熏还不忘关上门。
我取了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酒，这才坐到榻边，看向晏之。
我实在不知道，我这当师尊的有一天还要让弟子学喝酒，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酒现在比药还管用……
“晏之，醒醒。”我抚上晏之的额头，感到有人在唤，晏之终于缓慢的睁开眼睛，我放下酒杯，将他扶起来，晏之紧靠着我支坐起来，我端了酒杯凑到他嘴边，他便低头去喝，才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连忙放下杯子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背。
平顺了气息，晏之才抬头看我，一脸疑惑道：“这是……酒？”
我重新端起酒杯来，有些不好解释，硬下心肠道：“现在是你的药。再喝两口？”
晏之听完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随后从我手里接过酒杯，果真只喝了两口，便是这样，喝一口都要呛好几声，半晌喃喃道：“师尊……这个酒，味道太烈了。”
等他喝完，我这才苦笑着道：“北境人用来驱寒的酒，自然辛烈，躺下吧！”
等掖好了被子，晏之突然道：“师尊——”
“嗯？”我轻声应道：“怎么了？”
“您不在的时候，我醒过一会儿，师姐说，‘枯木春’很难找，对不对？几个月前，棠华师伯也这么说过的……”
“你想说什么？”
眼前十五岁的少年面容呈现出苍白，双目却在数盏灯花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乖顺地躺在榻上，向我看来的目光却分明写满了平和。
“师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找到药，也没有关系，晏之做您的弟子，亦从未后悔。能遇见师尊，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我没有遗憾了。还有……”
“还有什么？”
我撇下酒杯，直看向他，如这般消极的言论，我始料未及，兀自压着点点怒意，我心中气的发抖，还倒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气我！
“想让师尊明日走前多陪陪我。我会好好的，等师尊回来。”晏之微微勾唇，露出个苍白的笑来。
我突然忍不住转身起来，几步走到桌前，一杯冷茶下肚，心里翻江倒海的火气也在这一瞬间平息下来。
身后晏之还在继续道：“师尊这三年来，四处为我寻药，我总是醒来就寻不着您了，每次都是听棠华师伯说，您又下山了……才知道。我心里见不着您，总觉得睡不踏实。师尊陪我说说话吧！”
世上唯有晏之能这样，前一刻将人气的够呛，下一刻又让人觉得心有不忍。
我泄了口气，转身坐回晏之榻沿，见他安静躺下后被子还没盖上肩膀，伸手掖好，看着他道：“你需要多休息，我又不是不回来!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睡觉也不安生……醒了也可以和师兄师姐们聊天解闷。”
晏之看我坐到他边上，又无奈地笑道：“师尊，我整日都睡着，好不容易醒了一回，就想让师尊和我说说话。师兄师姐们整日照顾我，也应多休息，好不容易打个盹，我不也不忍心打断啊！”
这我要说什么好？一时之间，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晏之道：“师尊给我念书听吧，弟子听着听着，说不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那边的书架上有好些书，肯定有些我见都没见过呢！”
我迟疑的看了眼晏之看着的床尾的书架，随后起身过去一看，这客栈掌柜倒是有意思，还摆了书架……随便看了看，经史子集、传奇话本无一不有，还有些不可言喻之书……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挑了本凡人讲人间精怪的话本。
“咳咳……那为师给你讲个人间妖怪的故事吧，不过人类对于妖怪的了解，多半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真假参半……若说到了，我再和你解释。”
“嗯，多谢师尊。”
“这书里说，在西南之境有一种树，名唤长宁，这树呢，长在群妖环伺的落月谷里，每逢冬日，会生出七瓣浅粉小花，花朵数月不谢，直到日夜等长，也就是春分前后，所有的花会瞬间凋零，这棵树上会结出一颗雪白如梨的果实来，凡人传说这果实在西南灵力充沛的无人之境地方吸收着日月精华，可以助人得道升仙……呵！真有这么简单，为师早就替你寻来了！”
得道升仙怎么可能光吃一颗果实就得到？这是异想天开、妄图天上掉馅饼！
“那……咳咳……”晏之突然咳了两声，我按上他的右手经脉，再输了一缕灵力，“长宁树的果实到底能做什么？”
“什么用也没有，群妖并非刻意守护长宁树，只不过，长宁树果常常被妖们用来送给心上人罢了。妖怪们一生只能送一颗长宁果给另一只妖，长宁树的灵性便在于此，妖怪的心逃不过长宁树的感应。说起来，这长宁树大抵和人间传说中的月老红线有些相似。一棵树一年只结一颗果，所以妖怪们不得不守着它，没想到竟然在凡人的话本里变成了所谓得道成仙的便捷之道。”
“嗯。”晏之睁着眼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后又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
“师尊，是不是世间所有的妖魔都应该除尽？”
我欲言又止，本想脱口而出习惯性的说一句“是”，可看到榻边小桌上还放着的千里春的空酒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晏之偏着脑袋问：“师尊，这问题很难吗？”
“不全是，仙门世家，除魔卫道是真！只是我们自己心中首先要明白，除的什么魔？卫的什么道？于青云派而言，我们要除的是穷凶极恶之妖魔，卫的是天下苍生和人间正道。妖魔与人不同却有相似之处，自然也有好有坏，只是因为见过为非作歹的妖魔太多，再加上身怀妖魔之力的妖魔因此远比凡人强大，仙门百家与人间百姓又对妖魔的看法日益固化偏执，许多妖魔又并不像人类那样有诸多约束规矩，再加上人们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部分好的也会背负骂名。就如同你幼时在梵珠城见过的旌玉姑娘与孟回，还有鲛妖慕容珠，慕容臻，就与我们寻常认为的‘人好妖坏’不同。”
“所以，并非所有的妖魔都为恶，也并非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善恶一念，都在己心。”晏之思量道。
“正是如此。修道之人要时刻做到心中有数！”我点了点头。
“嗯……师尊，你再与我讲讲别的话本吧！”晏之半睁着眼看我，脸上是被千里春的醇烈烫出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温顺，眼巴巴地看着我，直教人于心不忍。
我终于放下心来，又连着给他讲了一则西境猫妖的故事，听着听着，晏之就睡着了。
等我发现，晏之已经合上了眼，进了梦乡，模样瞧着似乎是这几个月来最好的一回了。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畏寒发冷汗了。
若千里春能继续稳住晏之的心脉，让他能保持这样，我出去寻药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看着晏之睡着，我这才在桌畔小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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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要留在这燕柔城里，我却不能多等一日，若能早一日发现“枯木春”，晏之的身体便愈有一线生机。
待到破晓之时，景玄、青离与乐熏已经等在门外了。
“师叔！”景玄肃声道。
“师叔，小师弟有我与乐熏师妹守着，您放心吧！”青离今日格外严肃，在我面前信誓旦旦道。
乐熏也点了点头，道：“师叔若有急事，我与青离师兄会即刻向您发出灵言信。您与景玄师兄先行寻药，我们就在这儿等您回来。”
“好。”我点了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晏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晏之什么时候醒了，你们记得发灵言信给我，清醒多久也要告诉我。还有，记得一定要让他用膳，三顿都不能落下，哪怕只吃一两口，也比不吃好。他若是不照做，你们也可用灵言信告知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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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极北之境上空，我与景玄御剑而立，北风凛冽，吹雪似刃，风大的看不清底下的情形，只觉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天高广阔，还是雪原更辽远。
“师叔！现在怎么办？”景玄以袖掩面，遮住呼啸而来的风雪，对我大喊道。
“等会儿下去以后，你往东，我往西，记得找活水！活水的源头，定然就是卷轴上写的冰雪消融之地，半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说着，我取出一张地印，运转灵力往雪地里一打，瞬时，地面绽开一朵巨大的青色重莲，灵气波动着，风雪再强，也撼不过天地灵力。
我飞身而下，直往左边去。
“是，师叔！”说着，景玄就睁大了眼睛看了眼青莲地印，随后反应过来，跟着我一块下去，然后自觉去了右边探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
另，
现在晏之才十五岁……了哈。
养了六年了，现在的晏之是个病弱の美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