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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挑云研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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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晏之养了一整个剩下的春天的病，论道大会结束的时候，掌门师兄说，按礼我该出面，可我的确不想再看见那些人的脸。
后来晏之才告诉我，其实是赫连铮他们为了捧湛嘉的面子，处处与青云派的人作对，那天水玉不小心打碎了赫连铮的芙蓉玉坠，赫连铮便以此处处为难水玉，最后是晏之看见赫连铮要水玉给他下跪当丫头，他气不过就与人打了起来。
孰料，刚好被以湛嘉、钟释为首的几个世家公子看见了，钟释也加入了赫连铮的行列，几个人赤手空拳打架，声响惊动了青云的弟子，紫玉一看见就去找了景玄青离，随后又来采薇殿搬救兵，这才有了后面的这一出……
晏之身上的鞭伤愈合的很慢，我心中懊恼不已，晏之没有像季虞说的那样对我心生怨怼，只偶尔睡梦里叫疼的时候，让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忘不掉……
后来我干脆每日看着他，擦药喝药都自己经手，才觉安稳，直到他伤口结痂了，我还紧张的问容穗会不会留疤。
容穗彼时白了我一样，道：“你下手再重几分，就不仅仅是留疤这样简单了。”后来却还是给我留了祛疤的药，我每日都要给晏之上药，等到了初夏，晏之身上的疤痕才渐渐淡去。
季虞来过几回霜落小院，他带了消息说，兆紫派与沧华派一回到宗门，就将两个小兔崽子重责了一顿，还关了他们半年禁闭，罚抄各自的门规一千遍。
后来又听说，瑶神宗的湛嘉自回了宗门，再也不提要拜我为师的事了，据说北涧真人给他出了道难题，叫他每日在自己院里冥思苦想，叫他想出了答案再出院子。
事情的真相如同魔族关在钟灵山的地牢里一样不胫而走，后来有几个外门弟子被逐出青云，正是那一日说过晏之坏话的，季虞查出他们私自给别的宗门私通的罪名，青云派虽然收容这些弟子，但是背叛宗门的怎么也不能留下来了。
等到晏之病养好的时候，已经入夏了，养病其实并没担心他多少念书的时间，每日午后我会亲自给他授课，有时候是印法，有时候是符箓，有时候是丹药，有时候实在觉得枯燥，我也会给他讲些人间的话本故事。只是他练剑的功夫实打实的落下了。
伤一好，他就说要练剑，可是流云剑法他已经掌握了，我只好开始教他当年师尊独独传授给我的挑云剑与研雪诀，这一套剑法倒是很像凡人的剑法，只是要难上许多，偏又讲求于无穷变化中探索剑招的规律……
于是我开始与晏之过剑招，虽然发挥不出剑招的真正威力，但是教晏之练剑时，他眼中闪烁的光彩，总让人难以忘怀。
没有灵力就没有灵力吧，他喜欢就好。
但有天秋日里他练剑时突然晕倒，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彼时，我才明白，晏之的身体开始渐渐虚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慢慢的，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连掌门师兄都无能为力。
这世界上，就算是修仙之人，也难以逃过真正的死亡。
事情的转机在晏之十五岁那年终于出现了转机，容穗为他阅尽青云藏书，终于在钟灵山落第一场雪的夜里叩响了我的霜落小院。
“找到了！”容穗披着件轻裘，头发乱糟糟的将一卷残破的羊皮递给我。
我颤抖着接过来，容穗才接着道：“枯木春。”
我看着羊皮上有些模糊的药草图，颤抖着问：“在哪里？”
“北境极北凶险之处，或许能寻到……枯木春生于常年严寒且灵力充沛之地，千年得一株，这药有灵性，只在冰雪消融的初春露出踪迹，另外，关于此药，按卷上所述，修仙之人服下，可助长百年修为，普通人服下，有如枯木逢春，可伐筋洗髓，起死回生。总之，现下若有能救晏之的药，怕是只有它了……仅有一点，枯木春世所罕见，我也从来没见过，希望何其渺茫，根本是——大海捞针！”
“我知道了，师姐，可我不想让他只剩眼前的光阴。我是他的师尊，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能仰仗的人。既为人师，便该负起当师尊的职责来，况且，人间光阴不过百年，我愿为他求来，哪怕在别人眼里，是强求。”
容穗欲言又止，半晌掩去一瞬即逝失神的神色，对我道：“枯木春取下后，一个时辰内必须服下，你恐怕要带着晏之一起去北境，此去不能御剑，只能乘马车，我不能出山，便让乐熏与你同行吧。”
“多谢师姐。”
我在身后恭送师姐离开后，便着手收拾行囊。
及至我合上门，才发现晏之藏在屏风后，我皱着眉走到他身侧，厉声问：“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躺着？”
随后我取下身上的羽裘，裹在晏之身上，他苍白着脸抬头看向我道：“师尊，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没有的事。你这孩子想什么呢？”我敛眉看向他。
“如果，师尊没有收我为徒就好了。”他白着嘴唇，虚弱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从晏之身体撑不住后，十月初，我就叫景玄与青离将霜落小院的侧房改成了暖阁，因为晏之开始怕冷，火属符箓就贴满了整个霜落小院。
扶着他回了暖阁，喂他吃了温神丹，我这才开口道：“为师从来不后悔做过的决定，收徒是，救你也是。”
给他捏好被角，我轻拍着被面道:“别再乱想了，明日我们出发去北境，此去路途颠簸，你恐怕也睡不好，为师陪着你，多睡一会吧。”
晏之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长夜漫漫，昏灯一盏，霜落院中，唯有风雪半宿。
次日推开门，雪已经停了，天地茫茫一片，银雪折竹，素华积阶。
景玄、青离与乐熏正站在门外，见我出来，忙行礼道：“师叔！”
“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何时来的？”
“回禀师叔，才到你就开门了，掌门师伯说，此去寻药异常艰难，嘱咐我们与您和师弟同行。我和青离商量着看您和师弟还差什么，趁还有些时间，好去添置。”
“太危险了！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我叹了口气，掌门师兄这是做什么？极北之地本就凶险，景玄与青离下山才几回，跟着去不也危险？！
“师叔，让我们同行吧！您既要寻药，又要照顾师弟，怎么照顾的过来，就算有乐熏师妹，北境也太过凶险，师妹的功力不及医术，有我们同行，也是个照应。这几年我与景玄师兄四境也都去过不少地方，至少沿途的衣食住行，我们也还是能胜任的吧……”说着，青离突然露出些不好意思来，当着前辈夸自己能干，真是忒不要脸了些。
乐熏也难得开口道：“师叔，你就让师兄们跟着吧，我们三个保证照顾好师弟，绝不让师弟有一丁点委屈！我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理应护着小师弟的。”
最终耐不过他们三个软磨硬泡，我们一行五人踏上了去北境的路。
出山门的时候，几个师兄都来了，半是心疼的看着晏之的小脸，半是忧愁的看着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叮嘱三个孩子照顾好晏之。遇事就发灵言信，一路保重云云，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容穗也只交给晏之一瓶新的温神丹，嘱他好好吃药，若有不适，便让乐熏发灵言信告诉她。
景玄与青离骑马，我与晏之、乐熏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上上下下都遮的严严实实，半点凉风都灌不进来，暖榻下放了驱寒的符箓机关，火属符箓也贴在车内四角。不可谓不用心。
乐熏轻轻笑道：“师叔，这回你放心了吧，这些都是我们与师尊连夜赶制出来的。昨晚忙活了半宿，可算赶上了。我们都心疼小师弟的。”
“谢谢你们几个小家伙，为我与晏之准备的这样用心。”
“师叔！”车门外，是青离的声音，“我师尊说，就知道您会言谢，他说，等晏之师弟好了，等您与他好好切磋那个什么……璇玑阵法？！”
景玄也开口道：“师叔，我师尊也让我对您说，等晏之师弟回来，您该与他好好论一论道法。”
我笑着道：“好。”随后看了一眼还清醒着的晏之。
晏之也轻轻笑着。
马车踩在雪地上，缓缓下山，一路向北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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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众人还站在山门前，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而容穗率先终于转身离去，拂丘转身看着容穗的身影，眼底写满复杂。
半晌，季虞才开口道：“师兄啊，当年的事，你还不愿意向师姐提起吗？”
谛桑也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你与师姐把话说开吧！你知道的，师姐一直在等你解释，你但凡解释一句，师姐都会原谅你啊。我今日看见小师弟与晏之师侄，方觉人生短暂，有些事，不去做，或许会抱憾终生。”
拂丘浅笑一声，道：“注定遗憾之事，何必非要强求？”
分浅缘薄，何苦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写，这本肯定会一直写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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