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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常棣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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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自晏之拜入我门下，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满打满算，晏之今年十二岁，他头两年每日都在容穗的丹房里泡着，又每日随我练习流云剑，身子骨没了过去的瘦削，个头也长高了，练剑时我比划过，已经长到了我胸口的位置。
今年的冬至，我送了他一只黛蓝的乾坤袋作生辰礼。
关于晏之的生辰，是这样来的：
第一年冬至的前两日，正好碰上青离过二十岁的生辰与及冠礼，我作为长辈在及冠礼上送了他一本珍稀少见的符篆书。不想，正好撞见晏之不眨眼的看着师兄弟们送给青离的一堆生辰礼发呆。
等到了冬至日，下了第一场雪。我与他在霜落小院吃饺子时，他还闷闷不乐，我以师尊的名头几番追问之下，才听他吞吞吐吐说了一句：“师尊，我能有生辰吗？”
他这一问彻底将我打入了不靠谱师尊的行伍。
透过饺子的氤氲雾气，我的心顿时软作一团棉花，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想在哪天过生辰？”
他抬头看向我，目光柔和，笑弯了眼睛：“那便今日吧，在凡间冬至寓意团圆，我，很喜欢……可以吗？师尊。”
我没有准备好生辰礼，打量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能送给他的东西。晏之却道：“希望每年今日，师尊都能像今日这样，陪我一起过生辰！”
看着他笑的灿烂，我莞尔应下：“好。”少年的心愿简单的很。
等到来年春分那日，我却收到了来自晏之的生辰礼，他给我做了一碗长寿面，颇让我意外。说实话，自从师尊逝世后，我们五人就再没过过生辰了。
小辈儿们都不知道，师兄们更不靠谱，那便只有容穗了，只有容穗还会把我们师兄弟几人的生辰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很喜欢过生辰，却不忍推却晏之的心意，谁料到吃完后发现，格外的好吃……
后来晏之就主动挑起了后厨的三餐，现下做什么都不在话下。虽然偶尔我也在想，他是不是忍了我做的饭忍了大半年后，终于忍无可忍，只是出于我这个师尊的面子不敢说，只好……自己动手，做起了“丰衣足食”里的“足食”？
这两三年来，除了教他练他流云剑和识字，我还是没有想好，该教他些什么。直到掌门师兄说，我这样一直让晏之游离于师兄师姐们之外不妥，不如放在灵枢峰与门派弟子们一起听课的好。
我这才意识到，一直呆在我一个人身边，果真是对晏之不好的，我过去总担心着他的身体，可他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整日闷在山里对病也不好，我年少时尚且有师兄师姐的陪伴，到他这里，除了我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有几个孩子禁得住这样闷的？
于是第二日我就将他送到离朱峰的常棣阁与众弟子一起念书了。与他同龄的有乐熏的紫玉水玉两个徒弟，还有谛桑和季虞的三个小徒弟，以及不少外门弟子，年纪相仿的孩子们相互作伴倒是挺不错。反正这方面青云派向来都是一视同仁。
掌管常棣阁的是季虞。晏之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恋恋不舍的进了常棣阁的晏之，这才拉着我到栏杆边说话。
“你如今舍得将晏之放在我这常棣阁了？”
“为什么不舍得？当年我们就是五个师兄弟一块长大的，如今我门下只有一个晏之，难不成要他孤零零的在灵栖峰长大？”我挑眉反问他。
“说的也是！不过，上一回去霜落小院寻你，我看小师侄的流云剑练得甚好，只可惜没有灵力，发挥不出半分威力……容穗师姐到底怎么想的，什么时候才能让小师侄入山门啊？他这病，也不算病吧，管他什么……师姐能不能治啊？我家风巽都快到了授剑礼的岁数了！你怎么一点儿不急？”
我看着东方，负手而立，心情也有些不快：“急不来啊！师姐说未找到那味药的踪迹，现下他身子好了许多，续元丹每日也都在服用，在山上呆着，倒也不会有什么事……”半晌，我回头，疑惑道：“等等……风巽都已经十五了？那你什么时候带他去选剑？”
“下月月初！”
“哦！那还挺快！”
季虞与我在常棣阁外看初升的朝阳，随后转头看我，转了话题：“你果然只对你家徒儿上心！亏我们风巽在外面还总是说你这个师叔多么多么厉害！你就‘哦’一声完事了？”
我莞尔：“那等到授剑礼，我一定给他送个厉害些的法宝！”
“这还差不多！”季虞满意的点头，随后一拍脑袋，看向我：“差点忘了！三个月后，论道大会！”
“论道大会？怎么了？”
“我说你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这回轮到咱们钟灵山办了啊！”
“……我知道啊，但是师兄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这些事不该去烦掌门师兄吗？”我不解的看着季虞师兄。
“唉，不是这个，我是指另一件事。”季虞难得吞吞吐吐，半天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为难的神情让我看了难受。
“……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掌门师兄每年这时候不在……我知道，这在钟灵山上又不是秘密；论道大会那些事儿，一向轮不着我管呐……这还能有什么别的什么事儿？
“唉……”季虞无奈看我一眼，随后道：“届时各大门派的真人都会带弟子来，那些弟子呢，会被临时安排在我的常棣阁听学。你过去拒绝的那些孩子，一半都是名门之子，如今有不少还没拜师，我怕弟子们聚在一块，到时候你这乖徒儿免不了要被人惦恨，受人欺负。那时我与谛桑师兄忙着应付采薇殿论道的那群大的，不能两头跑，怕顾不及咱们自家这群小的……”
“所以，你想把常棣阁这群小的托付给我？”季虞点点头。
呵，直说不行？还拿我徒弟作筏子？
“你自己的徒弟要是被人欺负，你不心疼？”
我本想拒接，可一想那些熊孩子都是仙门世家的，谁还能有他们矜贵，晏之也没有灵力傍身啊……万一做点什么让晏之背锅，我待如何？只怕到时候，做什么都是错！
小孩儿整蛊恶作剧，花样可多了去了！晏之从没有与这群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相处过，免不得上个当、吃个亏，再说了，整个常棣阁都是一群年岁相仿的孩子，谁能真的给他主持公道？
没得到时候要给晏之塞个多大的黑锅……
这可不行！
“行吧！我给你看着常棣阁。”如此再三思考后，我面无表情地应下了。
“哎呀，那你这三个月记得每日来常棣阁，给弟子们讲半个时辰的印法。哎……你师兄我终于能稍微歇一歇，多喝两杯茶了！”季虞不由感慨道。
“……我还没走呢，师兄！”我在他身后幽幽道。
季虞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我肩膀，又虚情假意的对着我这个小师弟夸赞了一番，最后补了一句：“师弟呀！你今日应下，师兄我都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十岁！”
……唉，不计较了。平日里师兄师姐都很疼爱我，若不是百年前的那桩破事，我如今早就该承担起这些职责了。师兄姐们惯着我，我总不能两百岁了还如此任性下去，况且，现在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师兄，我答应是答应你了！不过，我想再等半个月，让晏之在常棣阁与其他弟子们先相处些时日，你帮我留意一下，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状况如何。”
“成交。”虽然不解我的用意，季虞还是应下了。
此后每日卯时，晏之会起来与我一同用早膳，随后平静的与我告别，再去离朱峰的常棣阁听学。我自己也留心着他的举动，但是一切如常，半点没有要撒泼打滚的迹象。
季虞也说，晏之表现的很平静，只在第一日有些愣怔，提点了几句就好了，唯独不太爱与师兄弟们说话，但是与他搭话，他偶尔也会开口说几句，读书嘛，虽然比不得学了好几年的那些师兄弟们，但是看得出来很用功。
行吧，反正我也没指望晏之能像季虞的徒儿那样活泼，只是问他在常棣阁读书如何，他只是笑着道：“一切都好！”然后就没了言语。
半个月一晃而过，直到我站在常棣阁众人面前，听季虞交代完我来教印法一课的事，众人惊呼一声：“小师叔来了！”晏之才显得有些错愕和惊讶。
当日回霜落小院就开心的多吃了半碗饭，我暗暗觉得好笑。
少年学会了沉闷，却还没来得及褪去一身稚气。
当钟灵山上的桃花满了枝头的时候，很快就到了第二年春。
而晏之的天资仿佛不仅展现在剑术上，还展现在学的所有东西上。我教他识字时就发现他认东西认得很快，这三个月他适应了常棣阁的环境，很快连书，印，符箓几道都出落的比旁人优异。
有一回我远远的听见几个弟子聚在一起八卦，提起了晏之，我一个没忍住就用了隐身符去听墙角。
“唉，你们说顾晏之一个朝不保夕的凡人怎么能入得了鸿微真人法眼呢？”
“这谁说得清楚，许是鸿微真人看他可怜，忍不住带回来了呗！”
“你们说，为什么鸿微真人放着瑶神宗的湛嘉不收，偏偏收了这么个病秧子啊？”
“湛嘉那么厉害，顾晏之有什么好的？”
“顾晏之……掌门不都说他根骨奇佳吗？而且这几个月来，什么都压了那几位师兄一头！”
“那又怎样？没有灵气，他还不是个只会耍耍招式，读几本破书的凡人？”
“对啊，他平时也不怎么主动跟人说话！看着就不好相处。哪像湛嘉，他连与人相谈，举手投足都是翩翩公子的气度。”
“就是！”
“你们说，会不会哪天他不小心病死了，鸿微真人再收徒？我看湛嘉还有希望！”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这一句。
“是啊是啊，不会灵力，顾晏之凭什么占着鸿微首徒的名号？我听说过几日论道大会，那位湛嘉公子也会来，到时候见了面，指不定让外人笑话！”
我听了就要皱眉，不想被紫玉水玉两个丫头占了头：“你们在这里胡说什么呢？在这里编排晏之小师叔，小心我告诉季虞师叔祖罚你们去扫山门梯！”
顿时几个弟子作鸟兽散了。
紫玉捏了水玉的耳朵，道：“你又强出头！”
水玉摸着耳朵，不服气道：“师姐！他们在那说三道四，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紫玉吐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可是要是刚刚冯仪他们几个动手，你又打不过的！我们学艺不精，到时候又要被师父念叨不省心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
“听到了听到了！”水玉吐吐舌头，“对了师姐！那位湛嘉公子真的很厉害吗？”
“嗯！”
“有多厉害？”
“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听到了，他过几日就来了，到时候他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也是！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季虞师叔祖又要训人了！”
待两个小姑娘跑远了，我皱眉想了半天，这几个兔崽子的嘴太毒了！得找个机会好好惩戒一番。
至于湛嘉与晏之，这有什么可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考研，论文，事情好多……
师尊：晏之这么可爱，我怎么可以让他被欺负？
晏之：你看我搭不搭理那些嫉妒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