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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流苏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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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容穗收了自己的针匣，一脸平淡的对我说。
“你这三针下去了，他怎么还没醒？”
容穗白我一眼，“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从不轻易下针，可我若是下针了，就不会让他死。他如今还是凡人，能撑的住我三根冰针，已经很了不起了。可他毕竟还是凡人，疼晕过去不也正常？你大惊小怪什么？！”
“这才第一天，你就给他下针。师姐！你就不能……循序渐进一些？”
容穗一手撑着额头，打量了我两眼后笑了一声：“小师弟，我发现，你当了两天师尊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
“哪里变了？”
“胆子小了许多！”容穗突然收起笑意，没好气的说：“我记得百年前你与季虞师弟一同前往蛮君山除魔时，被魔物暗算伤了心脉，我当时给你扎针时，你怎么不说循序渐进呢？”
“师姐？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当时不扎针我不就死了吗？”
“你还知道啊！他看着活蹦乱跳的，可五脏六腑耗损严重，我不扎针护住他的心脉，他拿什么循序渐进？”容穗一边抓药，一边没好气的数落我。
“……师姐，是我关心则乱了！我不对，我赔礼道歉！”
嘴上这么说，可是我能不担心吗？这半个月来，光是各种闻起来就古古怪怪的药汤，就要一天泡一次，一次就两个时辰。
我本以为这就够了，谁能料到容穗今天突然开了针匣子！还给晏之扎了三根针！！！
“道歉我接受，我上个月酿的百会酒……本来是要给昭肃师弟尝的。你既然要道歉，不如就替我试试这酒吧！”容穗一边煎药，一边笑意吟吟的看着我
啊！若要拿容穗酿酒的功夫与她行医的功夫比较的话，那一定是“双绝”！不过，医术是天下独绝，酿酒则是六界惨绝！
掌门师兄与容穗师姐二人斗酒，我们几人就轮流被二人的酒祸害，师兄还好，可容穗师姐……她的手艺，偶尔甜的发腻，偶尔酸的倒牙，偏偏掌门师兄每次都喝的赞不绝口，我们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舍命陪师兄了。
“……好。”我颤抖着点了点头，谁知道这回的百会酒，又是个什么滋味儿？
“师尊……”晏之在丹房的矮塌上悠悠睁开眼睛，小脸惨白一片，撑着身子在寻我。
“别动了，你刚刚挨了几针，再躺会儿。”我按下他的肩，替他将被子盖上。
“来，小师侄。把这碗药喝了。”容穗端着青瓷小碗过来了。
我将晏之扶起来，再端过药，一看那乌漆漆还冒着苦气儿的汤汁，就觉得滋味不会好到哪里去。
“师姐，你这药苦吗？就不能加点甘草什么的？”
“……若觉得苦，吃完药吃两颗蜜饯就是。药与药之间多有相冲相克的，你当是万能的，还能随便抓药？”
“师尊！没关系的，我不怕苦。”说着，晏之从我手里接过碗，一饮而尽。
“哎，你这孩子……”我叹了口气，从乾坤囊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罐来，递给晏之，“昨日景玄去了山下采买，我让他给你捎了些杨梅蜜饯。尝尝吧。”
晏之抬头看了眼我，还是乖乖接过去，给自己塞了颗蜜饯。
容穗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地看了半晌，随后忍不住腹诽：这人还真带了蜜饯哄徒弟……
“好了好了。小师侄现下已醒，你也能安心了。明日碧云校场上行拜师礼，午后再来我这里下针。嗯，乐熏已经将衣裳送去你那霜落小院了，明日小师侄就穿那一件，别弄错了啊。”
“知道了，多谢师姐！”
“多谢棠华师伯。”
这半个月来，每日辰时来容穗的丹炉给晏之看病，已经成了习惯。
若晏之每日遭受的苦楚只是苦药一碗，倒也罢了。苦只是其次，容穗的冰针虽然能治病，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每天泡的那些药汤，作用在身上，不吝于一场酷刑。
而晏之每次都只是咬着牙，不叫自己显露半分。心性之坚韧，让容穗都为之惊叹，几次三番道，该庆幸晏之被我捡回了山门，他将来大有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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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霜落小院。
“师尊，我穿好了。”晏之从房间出来，穿了件松霜绿的袍子。
这颜色挺合适。之前容穗看他穿的白衣，给他做的都是几件白衣，如今换了件正儿八经的松霜绿袍，少年身犹尚孱弱，可因养了这些日子，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比来时精神气好多了，身姿也挺拔了不少。
“师尊？可是……有不妥？”晏之紧张的看着我，张口问道。
“……没有，挺好的，走吧。”我回过神来，拍拍他的肩道。
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去容穗那里每日至少呆上三个时辰，有空的时候，我也会让景玄，青离陪着他在山上转转，认认路。
出人意料的是，晏之去过一次的地方，都能分毫不差的记住，难道晏之其实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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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灵枢峰，灵枢峰已经聚满了弟子。
虽说我的四位师兄姐收徒比我早，可掰掰手指，真正合计起来，手下的亲传徒弟其实也少。
容穗只收了一个乐熏，乐熏那两个小徒弟紫玉水玉倒是和晏之一个年纪，哦，倒要叫晏之小师叔了……
谛桑倒是有三个徒弟，除了景玄，下面还有两个师弟，完全是景玄的模子刻出来的，一个叫景攸，一个叫景述，倒只比晏玄大了三四岁。我平时见的不多，不过这回，倒叫我看见了；
至于季虞，他是个生怕不热闹的，除了青离这个大弟子，还收了三个，分别叫风巽，沐乾，霁坤，全按着八卦方位取的名儿，这几个我倒是经常见，就是聒噪了些，前不久还陪着季虞去了那西境论道会。
青云派到我们这一代手里，只剩下师尊太尧真人一脉，那些师叔个个还没来得及收徒，就都在六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与师祖一同羽化了。
还有这百年来，有不少被伺机报复的魔族迫害，整个门派都被灭门的外门弟子，为了寻求庇护，只好改投到别的门派。
为了壮大门派，掌门师兄收纳了如今的青云派外门弟子，他们大多都是失去了门派，血肉至亲，或是同门手足的可怜人，许多都是四五岁就进了钟灵山，成了外门弟子。
掌门师兄并没有勒令他们忘记各自曾经的门派弟子身份，也将青云派一派的基本功法传予他们。
青云的外门弟子倒也争气，品性都得了山门验证，各自的功法兼容青云派与各自门派所长。
不少外门弟子，在各仙门中，也有些实力。每年的三门午校，外门弟子也可参加。若是名次靠前的，也可与本门弟子一样，有下山的机会。
说起来，这几十年来，三门午校也就进行了去年一次……
前些年，这些外门弟子和景玄青离他们都还是小萝卜头，能比出个什么？
“鸿微，你上座吧！拜师礼等会便开始了。”掌门师兄坐在碧云校场的云台上唤我。
我看了眼站在校场另一侧的景玄，同他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晏之，轻声道：“去跟着你景玄师兄，他会引导你怎么做。”
晏之仰头看我一眼，点了下头，随后跟着景玄去了。
坐在季虞师兄下首，我侧头往场上望，季虞见了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对我道：“你对你这徒弟太上心了吧。就这一眼没见到你也往人群里看！”
“师兄，我不像你，我呢，将来就只这么一个徒弟，身子还不好，我能不好好看着吗？”
“你这——等会儿！不是？！什么叫做‘只这么一个徒弟’？你只打算收一个徒弟？开门弟子这就变成闭门弟子了？就一个徒弟，你不嫌冷清吗？！！！”
“我……”我的话被人截胡了。
“一个好啊，我也就一个徒儿，不也好好的？小师弟本来就喜欢安静，谁跟你似的，喜欢一天到晚被徒弟围着问没意思的问题，七嘴八舌碎碎念，烦都要烦死了！他那徒弟弱不经风似的，哪像青离他们活蹦乱跳，能让你天天当猴儿放？”容穗师姐正从这儿赶，听见季虞说的，冷不丁接了这么一嘴。
“哎师姐，什么叫猴儿啊，我的徒儿们这叫活泼！诶这也不对！我什么时候把他们当猴儿放了？”
谛桑师兄一向对我们之间的拌嘴没有办法，只好扯了扯掌门师兄。
“咳咳……时辰已到，开始吧！”掌门师兄眼看着容穗和季虞孩子气似的争起来，连忙咳嗽两声制止了。
随后，一声剑啸，掌门师兄召出青云剑，直冲碧云校场上的阵眼，剑入阵眼，刹那就有了变化。
若要说起来，上一次看见这阵眼打开，还是十五年前青离拜入门下。
碧云校场是弟子们平时练功的场地，校场中央是个符石阵法，一块圆形的青石地面浮出地面半丈，浮起来的青石地面上凿刻的石雕纹路就是阵法的符文，这阵眼中央需要用青云剑打开，是青云立派时就传下来的规矩了。
剑与阵眼一合上，顿时青色光芒似万顷波涛倾泻而出，疾风扫出，像涟漪一般荡漾开。众人都只得以手掩面躲避疾风。
片刻后，阵眼出现了一汪泉水，细细涌动着，竟是活水。
许多弟子伫立在符石阵法两旁，此间弟子有许多是没有见过这方景象的，此刻都有些惊奇的仰头看着那汪泉水。
景玄倒是习以为常。他与晏之此刻就站在浮起来的青石地面上，立于泉水之前。而在青石浮雕下，由乐熏，青离领头，守着阵法四周。
那泉水往外涌动着，突然凝成一颗水球定住了，片刻后，从里面发出了浅青色的光芒，光芒愈发明亮时，水球刹那破碎，泉水渐渐消散后，这才令人看清，是一张命符，还流动着微微浅青光芒，浮在半空中。
景玄轻声道：“小师弟，那是你的命符，快上前去接过来。”
晏之定定的看着那浅青色的命符，随即慢慢上前，一伸出右手，那命符就落到他手心里，还带着一丝清凉的触感，仿佛真是从深泉中拿出来的一样。
等晏之拿到命符，符石阵法就关闭了，掌门师兄召回了青云剑。
等青石地面恢复如常，乐熏接过了从紫玉手里奉上的三根香，交到晏之手中：“小师弟，现在，你要将这香祭上去，叩三个响头，便是告知各位师祖，师叔祖！你已是本派弟子了！去吧。”
说着，晏之将命符塞到自己怀里，再从乐熏手里双手接过香，待乐熏让开路，香就自己燃了起来，而通往云台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双耳青铜大鼎。
晏之双手恭敬的端着三根香，一步一步的往前去，顺顺利利的将香奉上了鼎中，随后，跪下来磕了三个实诚的响头，再起身，鼎就自己消失了。
青离笑着走到晏之身边，道：“小师弟，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了，那就是奉茶给你师尊喝。从此处通往云台共有九十九道台阶，你得端着这茶，分毫不能洒哦！”
晏之点了点头，随后从青离手里接过了一杯茶。抬头看向坐在云台上的我，然后踏出了第一步台阶，一步一步，走的格外仔细和认真。
我从来没有觉得九十九级台阶有这么让人心焦，晏之每走一步，我都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撑住？胡思乱想着，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汗都湿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我这是，有徒弟的师尊心情吗？
我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当我再抬头，这孩子已经端着茶走到我面前了。
“师尊，晏之请师尊用茶。”他跪在我身前，抬头仰视我。
他小脸因为走了这么一段路而显得有些红润，可眼神却明亮澄透，闪着欢喜的神采。
我接过他的茶，喝下去，茶汤清浅，泛着清甜。
“好，起来吧！”
扶着晏之起来，我又道：“去给各位师伯行个揖吧！”
晏之点点头，随后走到掌门师兄面前，恭敬揖手道：“弟子顾晏之见过掌门师伯！”
掌门师兄看我一眼，随后笑道：“好。不必多礼，这是你的流苏玉印，以后你就是鸿微师弟的亲传弟子了，见此令可在各峰通行无碍。”随即从袖中拿出一枚松霜色流苏的玉印。
晏之顿首，随即恭敬接过。
又依次见过容穗师姐，谛桑师兄和季虞师兄，容穗最地道，给了颗对晏之将来修炼很有助益的丹药。谛桑则送了本经书给他，季虞则送了他一张很难画的转换术的符箓，关键时刻，用来逃命倒是很有用。
等到拜师礼成，我带着晏之去了灵枢峰的仰韶楼。仰韶楼是存放钟灵山上所有弟子命符的地方，十分重要，有创派掌门留下来的法阵，百千年来，无人可破。
仰韶楼内的命符无数，命符之间彼此牵连，大多都是与自己密切相关，或是入门相近的人之间牵绊。
“晏之，你的命符呢？”
我侧头问他。
“师尊，在这里！”他从怀中掏出命符，就递给我。
我哑笑道：“傻孩子，命符是自己的，与自己的命脉相连，下回不要随意将命符交出来，就算是师尊也不可以。”
“可是，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尊的……”晏之低头，声音轻轻的道。
“你这条命是师尊救的，但不属于任何人，师尊也不行。知道了吗？”
“来，闭上眼睛。将命符放在手心里，学会感应它！它是什么感觉？它又要飞往哪儿去？”
晏之的命符从手里跃起，随即，一刹那飞到了最顶端，满屋子乱窜。
“屏息凝神，沉住！命符才能找到合适的栖身栓所！”
到处乱窜的浅青色命符终于停下来了，最后在一处毫无起眼的角落，与另一张命符紧靠着。
我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眼晏之，最后也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等到最后，晏之忍不住问：“师尊……好了吗？”
半晌，我才开口道：“……好了。晏之，你的命符找到了栓所，这就定了。我们先回霜落小院吧。明日开始，你便要正式跟着我学术法了。以后，先在你棠华师伯那里呆三个时辰，回霜落小院后，来二楼寻我，我给你布置功课，每日也得两个时辰！能做到吗？”
“能！师尊！”晏之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期许。丝毫没察觉出我语气里的严厉。
我看着他，心情复杂了许多……
？
作者有话要说： 22号的更新……
迟了点。
考研的宝贝加油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