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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屋中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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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峰，采薇殿。
“掌门师兄！”
我从殿外进来，除了师姐容穗，其余几个师兄都在，还有景玄与青离，正站在殿中央，掌门师兄正朝着门口站着，不时扇着扇子，脸色不太好看，见我来了，神色也不见得和缓。
“小师弟！”季虞师兄见我来了唤了一声。
“怎么了这是？”我有点不太清楚眼前的严肃局面。
“鸿微师叔！”景玄与青离也耷拉着脑袋。
“你们带回来的那两个魔族，如今被看押在地牢。我与掌门师兄前去看过了，虽不及你斩杀的那位敦罗身份高，在魔域内也算是两支不小的族脉。问什么都不肯说。”谛桑师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这次若不是祈玉宗被那位罗公子误打误撞找上了，后来又阴差阳错求到钟灵山，只怕那只敦罗真的能成些气候！”季虞师兄也难得露出了苦笑。
“若只是敦罗想死灰复燃，倒也不足为虑，怕就怕，魔域的赤练部与血炎部在背地里谋划些什么。”掌门师兄这才开口，面露担忧。
“现如今，离那场仙魔大战已过去了六百年，魔族流散在人间的余孽在百年前……也肃清的差不多了。怎么如今又冒出了一只敦罗魔物，竟然还能借助慕容臻失散的法器将魔域里的魔族召唤出来？”谛桑师兄摆了摆头。
“小师弟，你说说，这意味着什么？”掌门师兄突然朝我发问。
我好不容易听完他们发的这一通牢骚，这才开口道：“意味着魔域与人间的封印——变弱了。魔族想借着这逐渐削弱的封印，重返人间。”
“那你怎么还一脸云淡风轻？”
我无奈笑道：“魔域的野心不是众所周知嘛？咱们又不是没有正面和他们交过手，怕呢没用，躲也无处可去啊。我们在这儿自乱阵脚了，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这些日子以来，还没好好休息过，实在站不住了，我这才看向旁边的几张椅子来，挑了最近的一张，舒坦坐下了：“景玄，青离，这儿师伯师叔用不着操心啦，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景玄青离抬眼看了眼各自的师尊，谛桑与季虞痛快的摆摆手：“去吧去吧！”
两个孩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你把师侄们支开做什么？想说什么？”掌门师兄也跟着落了座，奇怪的看我一眼。
我松散的伸了伸腿，道：“当年各位师祖与众仙门的老前辈们，拼了性命，以毕生修为做了这么个结界，捍卫了人间太平六百年。六百年后，我们如今就站在他们当年的位置上……真要有那么一天，咱们师兄弟几个，难道就怕了？大不了把当年的事再做一遍呗！”
听完这话，掌门师兄忽然就平静了下来，正色道：“ 若真有那一日，也一定要是我这个大师兄走在你们前面，免得到了那边，师尊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几个兔崽子。”
谛桑师兄忽然就哽咽了，喊了声：“大师兄……”
季虞无奈的扯着笑了，哭笑不得开口道：“说这么哀愁做什么呢？小师弟，你又惹的大师兄说这种肉麻的话！让容穗师姐知道了，我们又要挨她的骂了……”
提到容穗师姐和掌门师兄，大家忽的笑做一团，又开始揶揄起大师兄来……
待到议完事，已经是傍晚了。
谛桑与季虞各有事情去忙，我则被掌门师兄留下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师兄一边扇扇子，一边不解的问我。
“什么怎么回事？”我挑眉。
“你说你不收徒我操心，你收徒我也要操心！一回来就给我和容穗出难题！！！你真是气死我了！”
“师兄！什么叫我给你师姐出难题？你莫非和那些嫌贫爱富还要做面上功夫的凡人一样，背地里嫌弃我这徒儿？”
“我是这意思吗我！宁淮！你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想让我揍你一顿？还真把自己当那个还是十几岁的小师弟啊？”
“啧……那你倒是说说，我这徒弟到底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
“呵~你徒弟没问题。我说的是你！有病，治就行了！你的徒儿，就是我的师侄，你亲口点头了的，那我就算砸锅卖铁，我也得治好他！但是，你还记不记得，你前两个月，刚刚拒绝了谁家的孩子当你的徒弟？你当时回的理由又是什么？”
“……”糟糕！忘了这茬儿了。
那被我拒绝的倒霉孩子，不是别人，就是还在梵珠城时，就被青离贬损过两句的那位瑶神宗掌门的曾孙。
其实并没有那么青离说的那么不堪，只是青离与他似乎不太对付罢了。
仙门之中的子弟有一部分人，是更愿意去别的宗门成就自己，尤其是像瑶神宗掌门曾孙这种，因为身份金贵反而不到什么证明自己的机会的子弟。
瑶神宗的掌门是与我师尊同辈的北涧真人，他的曾孙湛嘉……据师兄们说，根骨不错，性格不错，品格也不错，奈何我与他没有什么师徒缘分……
因为那两日我正闭门不出，觉得世间事都无趣，连掌门师兄也不乐意搭理，更别提去瞧那小子一眼了……
“我隐约记得，他好像还在宗门住过两日吧……”
“才两日？人孩子明明等了你半个月……我只能说你在闭关，一时之间没个定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说的我这张老脸都害臊！！”
“……”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很有些不地道，可不管怎样，如今不管是阴差阳错也好，师徒缘分也好，总归，我如今已经有了弟子。
“师兄，晏之已然是我的徒弟了，这是改不了的事实。他这名字还是我取的，我认也认了，你说这些都是白搭！大不了我亲自上门去给北涧真人告个罪？赔个礼？”
“……道什么歉！没缘分就是没缘分。以往替你留意着的，各门派想塞来的，还有各种原因带来的……被你拒绝的孩子那么多，他也不算例外！幸好你是在凡间挑了，若说是得罪了他们吧，可也没选别的任何一家，也算半斤八两……大家都没占着，脸上也都过得去。”
“你可吓死我了，师兄……”我抚了抚胸口，只要不让我亲自去道歉跌面儿，我就不用慌张了。
开玩笑……两百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丢这么大的脸……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兄赶紧帮我看看哪天日子好，让晏之堂堂正正行拜师礼，绶玉印？他……自幼没有亲人在旁，听多了闲言琐语只怕心里头又不好受，我不希望这帮傻小子没心没肺说他闲话，没来由给我添堵，还让他烦心。”
掌门师兄吁了口气，郑重的看了眼我：“果然还是要找个徒弟，有个小的牵制你，你看起来靠谱许多。”
“……”
“日子方才就已经与师兄们商量好了，半个月后，在碧云校场当着整个钟灵派的面，行拜师礼，绶玉印，再由容穗和你带着去仰韶楼上个命符吧。时辰不早了，你且去吧。”
“多谢师兄，不过你欠我的酒……”
“……自己去拿！”掌门师兄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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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灵栖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霜落小院的烛火还亮着，我愣了片刻，随即推开门。
晏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我只能看见他单薄的肩背，和埋在胳膊肘里的半张睡脸，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烛火昏黄中，我站在门口突然有些恍惚，霜落小院是有人在等着我的。
掌门师兄虽偶然寻我喝酒，也常常在我这里酒醉大闹，可最后，都是被容穗师姐一碗醒酒汤灌下，醒了吧，他二人相顾无言，随后就这么一左一右各自走了……
这么些年，我看都看腻了。
不过，霜落小院虽偶尔闹腾，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有人一直原地等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过去从未觉得孤身一人有什么不一样，现下却发觉，有人等，还真是不一样的。
许是带入了一阵凉风，晏之一刹那睁开双眼，像是被惊醒了，眼神还有些朦胧，看到我却立刻站了起来。
“师尊！你回来了？我……我不小心睡着了……”说着，他从桌旁起来，快步走到我身前，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声音也弱了下去。
“不是叫你回房睡？等我做什么？”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我想等你回来。”晏之轻声道，“在城里的时候……我见过的，做徒弟不能比师父早睡，要给师父端茶倒水，做饭洗脚，这是规矩。”
凡人嘛，的确是这么一说，可是景玄青离长这么大，也没见师兄们这么做过啊？况且我当年，也没有这么给人当徒弟啊？！
“……旁的我不知道，可在青云派，弟子们学好术法、好好练剑，便足矣。如今，你还不能‘入山门’，入派也最晚，不用急着赶上师兄姐们，养好身体才对。明日起，我带你去你棠华师伯那里，之后每日都得去，不可落下。她是医者，到时候她说的话，你都要谨记在心，可知道了？”
“是，师尊。”晏之点点头。
我目光落到桌上没有动过的糕点上，我心里一动：“为师出门前不是叫你饿了吃糕点？怎么都没动过？”
“啊。师尊，我等……”晏之局促的想解释……
“为了等我回来，你连糕点都没动一口？”我了然。
“过来！”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打开乾坤囊，手中幻出一个纹漆食盒，打开一看，菜还热着，幸好如今仍是夏日。
晏之看我。
“从你掌门师伯那里回来，正好碰上了……负责膳房的胡先生，让他给你做了几个菜，坐下来，吃饭吧。”
我觉得自己做人愈发无耻了，要不是送了胡先生半罐好酒，他才懒得理我，还连累我在徒弟面前装模作样，不能透漏出半分惋惜……
晏之坐在我旁边，握住筷子没动。
“师尊不吃吗？”他眨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我。
“……”得，刚才的道理白说了，我不吃他也不吃，这孩子……算了，吃就吃吧……
勉为其难下了筷子，他才开始动筷子，胡先生做的八个菜，除了萝卜和茄子他没动一口，其余几样吃的倒挺开心。
吃过饭，我便让他去休息了。
哎，其实从掌门师兄那里出来后，我就去了容穗师姐的新丹炉，问了师姐，这孩子的病到底怎么治。
果真是顾及着晏之的年纪太小，师姐的话并没有当场说完。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看着蹦蹦跳跳的没事人一样，却是个寿数不足不知道哪天就会夭折的……
要从阎王手里救人，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可既然我已经认定了晏之这个徒弟，代价算什么？
我宁淮活到这么大岁数，昆吾随我上天入地这么久，凡我想要做成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更何况是我徒弟的命？
抢，我也要抢到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日的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