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暖天下》翩霓

10、第十章 花落有声，燕过留痕

　　极目青天日渐高，
　　玉龙盘曲自妖娆。
　　无边绿翠凭羊牧，
　　一马飞歌醉碧宵。

　　——题记

　　七月初一，袭月一大清早便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经过一番努力，我呆呆地望着镜子里光芒四射的女孩。只见她穿着科尔沁郡主最隆重的礼服，头上的辫子随着辫套中的丝穗微微摆动。袭月帮我郑重带上的珍珠玛瑙发饰轻轻压在我的额头，那样的光彩夺目，闪得我一阵恍惚。
　　乌兰嬷嬷特意为我选了一套白色的长褂，她微笑地告诉我，在我们蒙古，袍子的颜色也有不同的象征。比如男子多喜欢穿蓝色、棕色。而女孩子则喜欢穿红、粉、绿、天蓝色。蒙古人认为，像乳汁一样洁白的颜色，是最为圣洁的.而今天的我仿佛是从天山飘落的仙子一样，纯洁美好。

　　阳光下的科尔沁，绿草如海，畜群如云，毡包如扣，河曲流银。空气是那么清鲜，天空是那么明朗。在天底下，一碧千里而并不茫茫。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
　　人们穿着节日的盛装，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一年一度的“那慕达”大会。父王和哥哥今天特别的繁忙，不但要招待蒙古的各部贵族，还要伺候着伟大的康熙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来这东道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刚想出去帮忙便被乌兰嬷嬷拦住了。
　　“郡主小祖宗，你今天不能出去，直到晚上的篝火宴会开始时才能见客的。”
　　我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啊？晚上才能见客，这唱的是哪儿出？

　　“郡主，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咱们也得照着做不是？”乌兰嬷嬷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我和袭月见了都慌了神，不知所措地对望着。
　　“嬷嬷，我乖乖呆着还不成吗？您别哭了。”
　　“是啊！嬷嬷，郡主会听话的，您别伤心了。”乌兰嬷嬷看着我们紧张的样子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我和袭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郡主，老奴是看到郡主如今已然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一时感慨才会哭。要是公主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很安慰的。”
　　“公主？你是说我的母妃吗？”固伦端孝公主，我从来也没见过的母亲。如果她在的吗？我是不是会很幸福……
　　“是啊！公主如你这般年龄的时候，都嫁给王爷了。再过些时日，郡主也该找个如意的郡马爷了。”
　　乌兰嬷嬷说得我一阵脸红心跳，前世的我不曾嫁人，今世的我也是非晨不嫁。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我一定要找到他……
　　这样同乌兰嬷嬷和袭月闲聊瞎扯的，期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人未到，声先到。父王爽朗的笑声伴随着熟悉的脚步声便踏进了我的大帐。当他看见盛装出席的我时，露出了震惊欣喜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抱着我动情地诉说，我的美丽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是科尔沁最大的财富。
　　夜，像一幅淡青色的幕布罩住了整个科尔沁草原。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中，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广阔的草地上。一个个篝火熊熊的燃烧着，近万的人们围成一个圆圈，周围是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
　　我随着父王，王妃还有哥哥一同到场的时候，其他的满蒙贵族已经按照自己的位份就坐了。如此排山倒海，热闹非凡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心里不禁一阵雀跃。
　　科尔沁作为漠南蒙古中势力最大的部落，再加上东道主的地位，很自然地我们便坐在离康熙最近的位置。一路走来父王始终牵着我的手，像是在宣布：这是我和塔最心爱的女儿般。
　　只觉从我出现那一刻起，便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我，让我好不自在。父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牵着我的手更加用力，好象在安慰我：别怕，一切都有父王在。

　　没过多久，我们的康熙老大终于隆重登场了。那气势，那阵仗，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怪不得那几位爷都争着抢着当皇帝呢！众人忙起身向他行礼，嘴里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康今天情绪好象特别高涨，严肃的表情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到几位爷，他们离我的位置其实并不远，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此刻的表情。太子坐在老康的下首，昂着头显示着他的尊贵。眼睛有意无意地穿过众人，瞄向我这边。
　　四爷仍旧安静地坐着喝酒，好象此刻热闹的场面完全与他无关。我不禁在想，他是本就是个面冷之人，还是其实外冷心热，只是在人前不愿表露而已。这个，我无从得知。
　　转过头突然对上八爷有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我稍楞了片刻后回以同样灿烂的笑。一旁的九爷看着我们的表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就当没看见，嬉嬉笑笑地同哥哥闲聊。

　　“哈哈……朕今日有幸应邀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那慕达”大会，真是深感荣幸啊！在这里，朕先敬在坐的巴图鲁一杯，愿本届大会圆满成功，更祝我大清和蒙古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老康一阵冠冕堂皇的致辞之后，篝火宴会便正式开始了。这篝火宴会是为“那慕达”举行的一个欢庆大会，人们载歌载舞，期待着这最为盛大的节日。
　　“娜仁丫头在吗？到朕身边来坐。”老康的一句话让所有的目光齐聚在我身上，有艳羡……有不甘……更有嫉妒……
　　没办法，老康的话就是圣旨，有谁傻得敢当场违抗圣旨啊！我只好不情不愿地行了礼坐到他身边。

　　“呦……都说科尔沁出美女，真是言之有理啊！瞧我们小郡主长得多水灵啊！”老康身边一位衣着华丽，雍容华贵地中年妇女和蔼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便是德妃了。那眉眼间，像极了雍正和十四。
　　“德妃啊！这就是娜仁了，端孝公主的独生女儿。”不知为何，总觉得老康在说这番话时，显得有些悲伤，是我听错了吗？
　　“呵呵……臣妾第一眼就瞧出来了，郡主和公主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是美人胚子。”
　　德妃透过我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难道她认识母妃吗？应该是吧，母妃曾经被顺治爷接回宫中抚养过一阵子。

　　“皇上，小女莎林娜想为皇上献上一舞，不知皇上是否能赏脸？”就在我和德妃闲话家常的时，一位穿着蒙古亲王吉服的男子恭敬地对康熙说。
　　“哦？察哈尔王的千金愿意献舞，朕当然欢迎之至了，快快有请。”
　　老康的话音刚落，只听一阵美妙地琴声娓娓道来，一位红衣少女翩翩然出现在会场中央。
　　随着音乐，少女有时肩部活泼地耸动，有时腿部灵活地跳跃，有时转身左前倾，有时转身右前倾。其肩部的动作既有律动感，又具有一种特殊的韵味，融欢快、优美与矫健为一体。动作虽简单，却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蒙古族热情、开朗、豪迈的民族个性，迎来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我不禁也看得痴醉了，要说自己在现代也算是多才多艺，只是这蒙古族的舞蹈，我却是没有接触过的。但不会跳也总会欣赏啊，察哈尔郡主今天可算是用心良苦啊！

　　“莎林娜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察哈尔郡主像一团火一样燃烧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当她走上前请安时，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样貌。只见她弯眉亮眼、皮肤雪白，浑身上下散发着如火焰般的朝气。不禁拿她和自己相比，两个同样喜欢红色的女孩。不同的是，她的深情太过高傲，大大地减少了对她的好印象。
　　是我看错了吗？总觉得她瞄向我的眼神不大友善，弄得我一头雾水。
　　“哈哈……莎林娜郡主不愧是蒙古女儿啊！不仅舞跳得好，人也长得美。今年多大了啊？”
　　“回皇上，今年十五了。”莎林娜郡主娇滴滴地声音刺得我全身发冷，比那座万年冰川还可怕。说到他，我还真是佩服他的定性，有美女在这儿居然还能泰然自若地喝酒。
　　“恩，那也该成婚了，朕考虑下帮你找门好亲事。”
　　察哈尔王刚准备起身谢恩，却见莎林娜郡主低着头娇羞地说道：“皇上，莎林娜听闻当今九阿哥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莎林娜郡主语出惊人，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集中在九阿哥身上。只见他满脸的惊慌与错愕，嘴唇紧闭，双手握成团，原本白皙的俊脸上显得更加苍白，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冷静下来后，他行了标准的大礼恭敬地说道：“皇阿玛，莎林娜郡主的美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已娶嫡福晋，郡主这样高贵的身份怕是要受委屈，还请皇阿玛慎重考虑。”
　　好你个胤禟，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亏你想得出来。这理由骗骗别人还好，不过连我都看得出来你是有意拒绝，又何况聪明如康熙呢！
　　“皇上，九阿哥，莎林娜不介意的，只要能跟着爷，就是侧福晋我也愿意。”莎林娜郡主的话铿锵有力，一瞬间，我突然有些佩服这样勇敢的丫头了。敢爱敢恨，不愧是我们蒙古女儿。

　　“郡主，你的好意胤禟真的承受不起，还请郡主收回诚意。”
　　九阿哥当着众位满蒙贵族的面，不留一丝情面的拒绝了莎林娜郡主。我不明白，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为何他会如此抗拒？
　　察哈尔王的势力在蒙古不容小嘘，娶了莎林娜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害的。这一刻，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他了。
　　“皇上，禟儿说的确实有理啊！莎林娜郡主是察哈尔王爷的独生女，嫁给禟儿的确委屈了。虽然郡主不介意，但禟儿心里总会过意不去，还请皇上再为莎林娜郡主另择良人吧。”
　　眼见康熙就要动怒，身旁的一位宫装丽人赶忙起身求情。只见她弯弯柳叶眉，细长单凤眼，虽上了年纪却仍掩饰不住风华绝代，好一个经久不衰的康熙宠妃。九阿哥的邪魅，宜妃的妖娆，真不愧是母子啊！

　　“宜妃说的也有理，察哈尔王，你说呢？”老康沉默了一会儿，锐利的眼眸从胤禟身上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察哈尔王。
　　“皇上恕罪，小女莎林娜不懂事，冲撞了皇上和九阿哥。其实小女尚小，婚事并不着急。”
　　莎林娜郡主本就伤心欲绝了，听了他父王的话更是红了眼圈，只是郡主的骄傲告诉她，绝不能哭。
　　是我看错了吗？只见胤禟嘴角微微上扬，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朝着我的方向一阵唇语，说了一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