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暖天下》翩霓

11、第十一章 一曲心扉，谁人聆听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
　　无苦无悲，无欲无求，
　　是个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

　　——题记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莎林娜郡主的婚事作罢，老康的情绪也没了先前的高涨，场面顿时有些冷清。我灵机一动，俏皮地对老康说：“皇上，娜仁为您唱首歌好不好？”
　　“哦？娜仁丫头要唱歌，没想到朕今天还有这等耳福，哈哈……”老康顿时来了兴趣，也如孩子般挂着喜悦的笑容，看着我的眼神无比柔和。
　　我命袭月取来我的马头琴，冲父王灿烂一笑后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茫茫的大海，远远的，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幸福地依偎着，如诗如画。
　　缕缕轻烟般的蒙古小调从天际缓缓飘来，曲调悠长，歌声优美，给人以无尽的遐想。伴着马头琴深沉粗犷的琴音，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发自内心的歌唱，只为心爱的人而唱……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呐
　　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
　　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人们凝神倾听，直到琴声与歌声嘎然而止，仍沉浸其中，如痴如醉。一时间，人们似乎都没回过神，只听康熙拍手大叫：“好！好一个山中百灵，余音绕梁啊！朕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娜仁丫头，你要朕怎么赏你啊？”
　　“皇上，娜仁什么赏赐皇上都能应允吗？”
　　“那是当然，君无戏言，你尽管说。”我心里暗笑着，却见父王复杂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有骄傲……有欣慰……也有担忧……
　　“皇上，如果您能每天笑口常开，就是娜仁最想要的赏赐。”
　　“哈哈……你这丫头啊，倒是有心了。你的话朕记住了，以后一定多笑。”康熙一边笑一边轻轻地抚过我额前的一缕碎发，大家似乎都没见过他如此和蔼可亲的样子，眼睛瞪得比青蛙还大。
　　经过我这么一闹，气氛很快回温，人们又开始嬉嬉笑笑，喝着酒围着篝火唱着欢快的歌儿。
　　只见姑娘们挥舞着头巾，小伙子们脱去马靴光着脚丫跳，孩子们做着鬼脸甩巾踏步。人们拉成一个大大的圆圈，随着优美潇洒的舞步，形成了盛大的狂欢场面。

　　我看得心痒痒地，老康笑着挥手让我自己去玩吧！我如获大赦般拉着袭月加入了队伍，一时间，歌声、笑声络绎不绝。
　　“各位，宴会的最后也是大家最为期待的‘献哈达’活动。现在我宣布，活动开始。”
　　父王手捧洁白的哈达，高举向天严肃地说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袭月硬塞了一条哈达在手中。这回，我更加疑惑了。
　　“郡主，这是咱们蒙古的习俗。宴会上，如果有你心仪的对象，就把神圣的哈达送给对方。不管对方喜不喜欢，都必须礼貌地接受。所以，人们都称它为‘爱节’，很多有情人都是在这一天走到了一起呢！”
　　袭月一脸陶醉地捧着哈达，眼睛望向远处，似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难道这丫头已有心仪之人？
　　“美丽的郡主，请接受我诚挚的哈达。”
　　一位身材高大，满脸笑容的男子躬身托着哈达递到我面前，我有些茫然地双手接过，笑容有些尴尬地望着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一男子将哈达轻轻地披在我的肩头。

　　只觉脸像被烤熟一样燃烧着，袭月看我窘迫的样子在一旁捂嘴偷笑，好像在说：郡主啊郡主，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一时间，整个场面热闹非凡，人们借着手中的哈达，互相倾诉着彼此的爱恋。低头的瞬间，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挂满了哈达。
　　袭月笑得暧昧地对我说：“郡主，有没有看上的？”我娇慎了她一句，别过头不再理她。其实，我是害羞了……
　　“其其格，请接受我的哈达。”
　　孟和洪亮的声音响彻草原，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定定地瞧着我们。只见孟和单膝跪地，高举洁白的哈达，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手微微地颤抖着，眼神灼热地望着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如果接受了，他是不是会误会？如果不接受，未免又太过残忍。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略有些悲伤地说道：“其其格，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以往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我会等，等到你忆起的那天。”

　　心在此刻狠狠地揪了一把，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忧伤。好想告诉他，你的其其格再也回不来了，只是话到嘴边，终是不忍说出口。咬了咬牙，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哈达。在我看来，那不仅仅是一条哈达，更是一颗沉甸甸的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袭月在一旁安静地伫立着，被火光映照下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望向我的眸子深邃而复杂，这是我第一次读不懂她。
　　“哈哈……和塔，朕猜得不错吧？娜仁丫头果然是今晚的‘花魁’，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以老康为首的一群人不知何时浩浩荡荡地来到我身边，刚才的好戏想必都被看到了，我的脸禁不住又是一阵躁热。
　　“娜仁，你的哈达还没送出去吧？”太子挑着眉轻笑道，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哈达。
　　大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都在期待我做出抉择。求救的望向人群，却见父王阴沉着脸，眼里闪过些许悲伤，只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脚步不受控制地移动，手中的哈达高举过头顶，轻轻地落到父王的肩头，他先是一楞，随即露出孩童般迷人的笑。

　　“父王，您总说我是科尔沁的太阳，其实在暖儿心里，你便是我的太阳。您总是宠着我，惯着我，让我感觉无比的温暖。父王，谢谢你。”
　　眼前的男子，英勇、威武、却又孤独。这一刻，他居然红了眼圈，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我，诉说着心中的感动。趴在他厚实的胸膛里，我笑了，原来父爱，如此深沉而伟大。
　　在场的人们似乎也被我们感染了，有些小姑娘擦着眼角的泪，身旁的小伙子温柔地低语着，笑容幸福而满足。宴会便在这样的温馨浪漫中画上圆满的句号，人们意犹未尽地相伴离去。
　　我把今天收到的哈达一股脑儿地全扔给了袭月，自己朝着大帐走去。现在的我，需要时间冷静地想想。月光昏暗，我借着荧荧的火光前行着。
　　突然，一只宽大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强行把我拖到角落。我拼命地挣扎，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莫非是被绑架了？说时迟，那时快，趁他有所松懈时，我抓紧时机狠狠咬了他一口，只听他闷哼一声吃痛地缩回了手。

　　“娜仁，你也太狠了吧！”
　　甩出的长鞭被牢牢地握住，我有些错愕地瞧着眼前的人。黑暗中，他眯着眼，好看的眉毛紧锁着。那戏谑的笑，再熟悉不过了。
　　“九爷，您是不是喝多了？可别忘记您的身份。”
　　“爷什么身份爷自己清楚，不用你来提醒。不过，爷这受伤的手要怎么处理？”
　　说着他还炫耀地扬了扬手，清晰的牙印甚至透出丝丝血迹。我撇嘴一笑，凑近他说道：“九爷，俗话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这都是自找的吗？”
　　“你……”
　　九阿哥气得像鼓着肚子的哈蟆，愣在那里。不知为何，这位爷生气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算了，爷不跟你计较……这个……你拿去……”九阿哥咬咬牙，舌头似乎打了结，低着头不敢瞧我，然后变戏法似的把一团东西塞到我手中。

　　正在疑惑时，就见一条纯白的哈达静静地躺在手中。我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人，脑子里闪过九阿哥宴会时神秘的唇语。那分明说的是：“这里，只有你！”捂着胸口，他笑得异常地温柔。
　　“娜仁，必奇马杜还日阿太。”九阿哥说完一串奇怪的话后，快速地转身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我。幽幽的月光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似乎看见他脸红得煞是好看。
　　胤禟……握着哈达的手更是用力，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响声。这一刻，说不出的感动还是悲伤，眼角的泪顺着脸庞滚滚流下。
　　对不起，你的真心我无法回应，因为它早已不属于我。那些快乐的回忆，伤感的记忆在心底一直的缠绕。夜愈来愈深，心愈来愈痛，人也越发的寂寞。
　　角落里，一抹高大的身影久久地伫立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那轻轻颤抖的指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必奇马杜还日阿太，不正是蒙语的“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