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芸曦公子

5、第五章

　　午时刚过，莫府的走廊有一抹身影飞快地跑过。

　　风文汐风风火火地跑到李若白的房门前，拍了两下门，高声问：“王爷，在吗？”

　　半晌，门开了。开门的是瑾然，他还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全身散发着高冷的气息，不过此刻，还多了几分厌恶。

　　此时他以身挡住入口，这举动本是无礼，但仍没影响风文汐的好心情，她踮起脚尖往里头偷瞄了一眼：“王爷在吗？”

　　“王爷正在歇息，姑娘有事吗？”瑾然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语带寒气。

　　“歇息？才刚过午时啊。”

　　见她没有离去的打算，瑾然决定开门见山，直视着她的双眼，沉着脸回答：“吃得太咸，脾胃不适。”

　　“……”

　　闻言，风文汐的表情瞬间凝结，尴尬的气氛开始升温，正纠结着要不要回去，房内却传来李若白的声音：“进来吧。”

　　瑾然脸上快速闪过一丝不悦，不情不愿地侧身让她进去。

　　同一时间，李若白负手从屏风后步出，依然英姿飒爽，丝毫没有身体抱恙的痕迹。

　　想起那碗难以入口的“咸”汤，风文汐着实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只干笑了两声：“哈哈，抱、抱歉啊……那碗汤嘛，我好像误把盐当成糖了。”

　　后面那句小声得几乎听不见。

　　“没事。”李若白脸上挂着笑，友善至极的道，“还活着。”

　　“咳，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别的办法去江陵城了。过来！”话毕，她上前拉起李若白的手走向门口。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李若白为之一怔，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眼底掠过一抹诧异的神色，转瞬即逝，但并没有挣脱她的手，就这样随她走到了门外。

　　“等着。”她松开李若白的手，屈起指节在唇边一吹，发出一声像鸟鸣般清脆的口哨声。

　　未几，九彩天凤从琉璃瓦顶一跃而起，在半空华丽展翅，五彩羽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傲气丛生，随着一缕清风优雅地缓缓落下。

　　好！优雅中带点霸气！这样的出场有够深刻的！正当风文汐想赞叹牠的美态之际，忽然有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锵——”

　　回首一望，竟看见瑾然盘马弯弓，如临大敌，左手握住剑身，右手紧紧握住剑柄，被拔出一半的剑身青光闪烁，他冷眼盯着天凤，低喝一声：“何方妖孽？！”

　　“……”堂堂上古灵兽被人唤为妖孽，风文汐实在无语，哭笑不得。

　　就在她想开口介绍之时，听得懂人话的天凤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不由分说的飞向瑾然，狠狠地啄了他的头一下。

　　这下真的把瑾然惹怒了，他皱起眉头，拔剑而起，挥向天凤，天凤灵活地旋身避开，随着一声嘹亮的凤鸣声，蓦地飞至半空转了一圈，五彩身躯突然燃起金红之火，每根羽毛都沾染着炽热的火焰，还作出准备喷火的姿态！

　　风文汐吓得直冒冷汗，忙不迭地跑到牠身下惊呼：“天凤！等等！别……”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天凤已经张开嘴巴，用力地——

　　吐出了一个小火球。

　　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这上古凤凰吐出来的火焰，未免稍微弱了些。三人没有看到预期中的熊熊烈火，呆若木鸡的昂首看着天凤，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直到李若白剑眉一挑，轻笑出声，打破僵局：“有趣，有趣。”

　　“王爷小心。”瑾然快步挡在李若白身前。

　　“五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除了凤凰，我还真想不出别的鸟种。”李若白按下瑾然持剑的手，“此乃稀世瑞兽，并非妖邪。”

　　风文汐抓紧时机对天凤挥挥手，让牠赶紧下来：“天凤，快下来！”

　　瑾然愣了下，随即把剑放回剑鞘中，脸色依然阴沉。

　　天凤不悦地叫了一声，收起周身火焰，落在风文汐身旁，像个发脾气的小孩一样，别过脸不欲看他。

　　“这是天凤，我……家的灵兽。”

　　九彩天凤是女娲娘娘膝下座骑，也算是她“家”的灵兽吧？反正每每这样叫牠，牠都好像不反感，既然不反对，她就当牠默许啰。

　　风文汐想把天凤往前推，这鸟也是固执，凤爪死命地抓住地面，怎么推也推不动，于是小声对牠说：“别这样，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李若白灼热的目光一扫，瑾然马上对着天凤抱拳作揖，道：“在下失礼了。”

　　天凤斜睨了他一眼，高傲的“哼”了声。

　　“有生之年能一睹神鸟风采，也不算白过了。”李若白道。

　　妖魔鬼怪他见多了，神仙瑞兽倒是少见，这几日“捡”了个人首蛇身的女娲族人，如今上古凤凰且站在他面前，来西山还真为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其实风文汐岂非觉得稀奇，吹了首不知名的曲子，竟招来了娘娘的座骑，而且还似乎没打算离开，整日黏着她。仔细想想，放着能擎天架海的座骑不用，不是暴殄天物么？

　　“天凤会带我们到江陵城。”

　　“此话怎讲？”瑾然疑惑，牠的确长得比一般鸟儿高大，约莫也就两尺高，但总不能背三个人吧。

　　风文汐当然明白他的疑虑，她蹲下去摸了摸天凤的头，唤了一声：“天凤。”

　　牠很喜欢她摸头，在她的抚摸下敛起不满的神色，变得乖巧温驯，随即婀娜多姿的走到庭园中间，五彩羽毛再次燃起烈焰，发出刺眼的光芒，待火光消散，天凤已然变成七、八尺高的庞然大物。

　　风文汐额上彷佛凿了“引以为傲”四个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用眼神说着：“看，我家灵兽，厉害不？”

　　李若白刚好瞧见，唇边笑意渐深，道：“果真不凡。”

　　“天凤能随意变大缩小，这样就能带我们飞到江陵城，只需半日。”

　　“那就劳烦天凤了。”

　　风文汐深深地吸了口气。

　　回首过往，恍如斑斓光影，回不去，唤不来。未来的路上，等待她的纵然是遍地荆棘，她也必定会倾其所能，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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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天之上，云雾缥缈，寒风瑟瑟，五彩鸟振翅翱翔于云层间，划过宁谧的天际，所到之处留下淡淡朱光。

　　凤背坐三人，皆是首次腾云驾雾，身下苍翠山林，河川纵横，海天一色，尽收眼底，无不叹为观止。

　　風文汐不時探頭往下看，心想總算懂何謂江山如畫，美不勝收了，書畫中所描繪的層巒疊嶂，百川匯海的宏偉景象，如今一覽無遺，實在令她驚嘆不已。

　　“托天凤的福，我们才能欣赏如此景色。”李若白笑道。

　　“大师兄所言不虚，天地何等辽阔。”风文汐双眼发亮，完全没留意自己正坦荡荡地展现着“不谙世事”一词，跟前几日浑身带刺的模样截然不同。

　　“妳怎么不让妳师兄带上妳呢？”

　　风文汐敛起情绪，道：“除非受命行事，否则我们是不许离开对仙峰的。”

　　风子遥和几位师兄是代表对仙峰去给紫辰真人送贺礼，所以才会去的南琼山。平日族人可是一步不能离开对仙峰，顶多只能到山下的村子转转。如果非要离开，得先剔除仙骨，散去灵力，贬为凡人，还要喝下忘源水，把有关女娲族的全部记忆全都抹去。

　　“东海有对仙峰，中原有碧仙谷，南方有南琼山，处处洞天福地，女娲族可真会挑地方。”李若白打趣说，“而且藏得确实隐秘。”

　　他府上典籍无数，说他读书破万卷也绝不为过，然而芸芸典籍中，他却从未见过提及女娲族人的一字一句，若不是碰见了一个风文汐，他还真不知世上竟有女娲一族。

　　他看着她纤细的肩膀，幽幽地道：“也不知原来遥不可及的仙神……近在咫尺。”

　　风文汐的目光依然离不开万水千山：“我们不是神仙，顶多算个半仙吧。”

　　“半仙”这词也是初次听闻，李若白颇感兴趣：“半仙？”

　　四神大战时，不周山倒，许多妖魔凶兽趁机逃了出来，天下大乱。凡人并无神力，缚鸡之力又何以御敌？女娲仁慈，不欲见生灵涂炭，才造了另一批泥人，将自身的灵力注入其中，让他们有了灵力和通天之能，能抵御四海八荒之妖魔，护住百姓。

　　后来，女娲、伏羲和昊天合力将妖王犼封印，将其魂魄拆为三份，女娲族便受命终生守护魂玉，不得踏出各自圣地半步。

　　“所以，我们不过是比你们多了点灵力的半仙罢了，要飞升天界，还是得靠修炼的。”风文汐以前就在想，以她的资质，就算再修个上千年，应该也碰不着上天界的石头。

　　李若白暗自思忖，直到瑾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下面应该就是江陵城了。”

　　李若白斜瞥了一眼，道：“我们先到江陵城一趟。”

　　风文汐一怔：“不直接去碧仙谷吗？”

　　李若白慵懒地托着太阳穴，似笑非笑的道：“莫急。先把形势弄个明白，知己知彼嘛。”

　　风文汐心里着急，当然是想立马就到碧仙谷，但他的话又并非没道理，只得噘着嘴，“嗯”了声。

　　“噢对了，本王微服出巡，得低调些。下去以后，可不能唤我王爷。”他睁眼望着风文汐，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问，“不然我们假装兄妹如何？来，喊一声哥哥试试。”

　　“王爷……这……”瑾然左右为难，让他喊王爷“哥哥”，还不如让他不要说话。

　　李若白目光定在风文汐脸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劈头打断他的话：“你叫我李公子。”

　　闻言，瑾然倒是松了口气：“哈？哦，好，好……”

　　风文汐的视线在李若白和瑾然身上来回移动，脸上写满了困惑。她也跟着叫李公子不就好了？

　　“我也叫你李公……”

　　“哥哥。”李若白郑重其事地重复一遍。

　　“哥哥？”话音刚落，风文汐顿觉脸颊发热，羞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好端端的怎么叫起哥哥了？

　　李若白阴谋得逞，笑意盈盈，露出皓齿：“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