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77、所思在远道

　　天气晴好，阳光穿透云层，打出万丈金光来。天空中没有一丝丝的云朵，有的只是冷风的吹袭。
　　就是稍稍站在帐子外面，就会立刻被冻的双手冰凉。说到飞絮的下落，零露还真不知道：“她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么？”
　　“我被派来南下攻楚，之前去找过她，可那时候她已经不在宫里了。”王贲颇为伤感。
　　不过敏锐的零露，早先也已觉察到了什么。她看了看站在外面的弄玉，转而对王贲道：“我想你是不是应该，多多关心一下公主？”
　　隔着一道窗子，寒风外的弄玉格外孤独。尽管有夕阳的照射，可是空中的一排大雁拍打着翅膀飞过，越发显得凄冷。
　　看到这里，王贲颇为无奈：“想必你也听说我跟公主的婚事了，可是，我，对她只有兄妹情谊，我在乎的是——”
　　“你在乎的是为秦王取得《剑谱》吧，”零露打断了他的话，“当初你接近飞絮，可不是这个目的？现在应该也是。”
　　坊间传闻徐夫人有一儿一女，小儿子徐福已经找到，大女儿便是飞絮。不然徐夫人也不会与青要门有所联系，放心的把《剑谱》交给常瑶了。
　　至于飞絮是不是她的女儿，还真是没有任何证据。似乎零露一语道破他的心事，让王贲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仔细想来，与飞絮相处的这些日子，王贲还真是从未有过的快乐，不像与弄玉在一起还要受那么多的约束。
　　“我们青要门弟子，从小就被种下情蛊，一旦动了凡心便会被蛊虫噬咬。你只当是为了飞絮不再痛苦，不要念着她了。”
　　零露的一番话，让王贲感到莫名的失落。他慢慢站起身，望着落日下的弄玉，恍惚间竟是看到了飞絮。
　　伤感的人有自己的伤心事，安慰别人的人，也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零露只顾着说王贲了，却忘了自己的处境。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子成浑身鲜血的朝着她走来，说是要找到《剑谱》。随后走来的子政，亦是披头散发，面目狰狞。
　　被噩梦惊醒的零露，醒来时亦是五更天。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打算继续睡一觉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外的敲门声。
　　“王将军说让咱们扮作婢女，这就出发去往寿春城。”弄玉一面说着，一面取来一件男装。
　　原来从楚国传来消息，说是项燕的女儿项晴要订婚。故而楚王送了许多的礼品，另外还派人前去送婚。
　　寿春城一派热闹，按照王贲的计划。要弄玉和零露亦是扮作送婚之人，混在人群中，趁机向项府中的人下蛊毒。
　　到时候，埋伏在附近的秦军便可顺理成章拿下寿春城。如此一来，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于是趁着晨光微熹，王贲挑选了两匹快马，将两人顺利送达寿春城的城郊。他则做最后的准备。
　　“到还要感谢这个项晴了，”弄玉很是开心，“不然她是要将我赶回宫的，我才不会去呢，好容易出来的。”
　　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弄玉，但见她白皙的脸颊上，一双如水瞳眸炯炯有神。就是弱质纤纤，却带着骨子里的坚强。
　　本来零露准备入城，寻得燕劼告诉她这个消息，然后可以同项燕和高渐离一起，趁机反咬秦军一口。怎奈弄玉也在，零露生怕弄玉这个秦国公主会受伤害，故而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气晴好，和暖的阳光照耀着人间大地。野草间的露水，亦是在顷刻间消散不见，徒留下一片清新的味道。
　　郢都城头送婚礼的队伍长长，一直延续到西北方向的寿春城。待婚车进了城中，零露和弄玉扮作婢女的模样，混入了送婚人群中。
　　古朴的礼乐，在漫天云朵中响彻晴空。府中仆人和婢女，则不停的忙前忙后：布置会场、迎接宾客、登记礼单、斟酒焚香。
　　先前府中人是见过零露的，那时她一直戴着面纱。这次她摘下面纱，将面颊上的烧伤痕迹，用朱砂笔描画成了一只小小的梅花，府中人也就认不出来她了。
　　弄玉在旁看着，不觉甚是惊叹。零露就算是毁了容貌，也遮掩不住身上带着的淡若烟罗的清新。
　　凭借着先前记忆中的路线，零露摸索着来到了厨房。途中路过项晴的闺房，此刻闺房中有许多的侍女在为她上妆，项夫人也在旁边。
　　这样喜庆的日子，竟是让零露想起了自己出嫁的那天。是嫁给秦王的日子，尽管是顶替了燕劼，可是也足以让零露终身难忘。
　　“零露？你怎么来了这里？你的脸……”从廊檐上走来的燕劼，很是讶然的看着零露，颇为疑惑她为何是婢女的装扮。
　　零露悄声将燕劼拉至一边，附耳说出了王贲的计划。为了安全起见，应该让燕劼趁着人多的时候，赶快出府找寻高渐离离开这里。
　　谁知燕劼摆着手道：“项将军早就洞悉了秦军的计划，特意让我和渐离在这府里守着。我们没事，倒是你有危险呢，你还是快走吧！”
　　项燕身为楚军大将，自然是未雨绸缪。他做好了准备也是无足为奇，不过零露是担心待会儿起了战事，弄玉怎么办。
　　何况弄玉本是秦国公主，也是秦王钦点的王贲的未婚妻。她会不会将自己和燕劼的事情，说给王贲知道。
　　尽管零露深深知晓弄玉的为人，可是眼下时局混乱，还是提防着一些最好。于是她对弄玉扯谎，指着燕劼对她道：“她叫项劼，是项晴的表妹。你不会武功，先在她房里待着，我去负责下蛊毒，办完事儿就去找你。”
　　随后，零露对着燕劼使了一个眼色。燕劼便加以热情的带着弄玉离开了这里，弄玉也未曾多问。
　　此时时值晌午，府中开始在宴席上端去饭食。为了不让弄玉回去说出自己的秘密，零露象征性的在府中，下了一些泻药。
　　项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零露可不想再次看着他们因为秦军入侵而家破人亡了。
　　邯郸城、蓟都城、大梁城接连被灭，尸横遍野的场景零露亦是见到过。这次在楚国的寿春城，她只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守护一方百姓。
　　风将阴云聚拢而来，阳光收起了自己的光泽。空气里一下子变得如同冰窖，冷到骨子里。
　　站在墙边，零露看着下了泻药的汤饭被端上饭桌。那些食客纷纷痛苦的直打滚儿，府中人顿时慌乱起来，不停地喊着：“有毒，抓刺客——”
　　零露见状，便从衣袖间抽出两只蛊虫，让他们飞在空中，向城外的王贲汇报消息。
　　“弄玉，咱们走——”零露说着，便拉着弄玉的手，在燕劼的帮助下，顺利从后门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