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76、北风吹不展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道路阻且长，漫漫征途，弥漫苍苍。北风挟裹着雪花，将行军队伍，阻截在路中央。
　　索性旁边不远处，便是一间小小的驿馆。王翦吩咐将士们在此地安营扎寨休息，另外让店家熬了许多的姜汤，给与将士解解寒气。
　　坐在驿馆的二楼，可以看得到窗外滚滚风雪。看样子，没个三五天是停不下来的。
　　“父亲一向朴素，怎会忽然这般奢华，索要秦王给与的金银？”王贲甚是不解，那些宝贝可都是君府中的珍品。
　　谁知王翦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而对王贲道：“我若不说赏赐的话，秦王如何放心，让我带六十万兵马南下？”
　　原来王翦早就猜到，子政生性多疑。若要解除他的疑虑，那么只有让秦王给与自己很多赏赐，让秦王以为自己在咸阳，会有牵挂。就算是要起事，那么自己的家眷可都在秦王手里。
　　如此一来，秦王自然也就会放心了。听得王翦如此解释，王贲不觉恍然大悟，拍手称赞：“妙哉！父亲果然是思虑周全！”
　　王翦只是轻轻一笑，摇着头道：“便是为父思虑周全，而是你在官场上时间太短，久了的话，自然也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所谓伴君如伴虎，秦王要利用王家一统天下，王家也要依附秦王，为家族挣得荣耀。
　　于是两相互为利益的时候，必须要有自己掌握的砝码。这一点，王翦早就看得透透的。
　　父子二人席地对饮，外面风雪正紧。屋内一只小火炉内，温着暖暖的米酒，让人甚是惬意。
　　这时，一个士卒慌张前来通禀说，有一个小士兵犯了风寒，一直高烧不退。故而特来请示，是否要用针灸。
　　“不是有军医？”王贲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是，她是公主殿下——”士卒说着说着，开始结巴起来。
　　听得是弄玉前来，王贲立刻站直了身子，同士卒前去。一旁的王翦叫住了他：“不知是不是秦王的安排，我儿要小心谨慎。”
　　其实王贲心里清楚得很，这哪里会是子政安排的，定是弄玉自己随军前来。她一个弱小女子，既不会武功，竟然敢千里迢迢追随大军。
　　这样不应该是一个公主该做的事情，还是真如父亲所说，弄玉不过是秦王的一枚棋子，前来监督他和父亲的？
　　不论是什么目的，王贲谨记着父亲先前说过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这个弄玉还是别有心思的。
　　军帐中点燃着炭火，可是却依然遮挡不住外面的寒气。王贲让将士将军帐的门窗，全部用棉布条封好。
　　然后又添了两炉炭火，为弄玉盖了一床厚厚的被褥，算是有了些许的温热气息。
　　老军医说要针灸快一些，王贲考虑到这是军营中，自是不方便。军医捋了捋胡须，点头道：“那就让公主多多发汗，我去熬些姜汤来。”
　　入夜，温度更是低到了冰点。就是在外面泼一盆水，也会被冻成冰的。炭火的温气，似乎也变得凉了起来。
　　王贲又把自己的厚披风，盖在弄玉的身上。及至看到她满头的大汗淋漓，面色红润时，心里颇为欣慰。
　　喝过一碗姜汤，弄玉又沉沉的睡了下去。王贲守着她片刻不离，不时地为她擦拭汗水，格外细心。

　　荒凉的旷野，飘落着白色的雪花。点染这盛放的梅花，晶莹剔透，让人满心欢喜。
　　王贲守着弄玉一连三天，及至弄玉从昏睡中醒来，揪着的心儿也便放了下来。只是面对弄玉的时候，一声“公主”让两人之间越发生分起来。
　　午膳的时候，王贲吩咐守卫送来暖胃的小米粥。另外又送来弄玉最喜欢的几样干果：酸枣、毛栗子，还有梅果。
　　“王将军，谢谢你。”弄玉感觉到他的关怀，满心都是热乎乎的。看来此番追随大军，自己是来对的。
　　谁知王贲却道：“公主用完午膳后，末将这就派人送公主回宫。这里太危险，公主委实不适合这里。”
　　“不！我不走！”弄玉立刻变了脸色，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里。王贲见状，只好先暂时将她哄着，打算另外找个办法，将弄玉送走。
　　外面天寒地冻，尽管雪还在下着。可是道路上并没有结冰，走起路来应该不成问题。
　　刚好落日的余晖洒在山间，光影亦是融化了不少的积雪。为了尽早到达楚国，王贲命令十万大军有父亲带领先行出发。
　　他则负责找机会送走弄玉，以免弄玉在途中有所闪失。就在王贲准备找来了马车的时候，弄玉忽然满脸惶恐的跑过来。
　　“王将军不好了，”她气喘吁吁的说道，“楚，楚云霓挟持了零露，就在馆驿的后面，还说要找什么《剑谱》……”
　　听了弄玉的话，王贲一面抓起利剑，一面急匆匆的飞奔而去。果然，云霓将零露捆绑在了一棵松树下。
　　呼啸而过的北风，将零露的小脸冻得通红。不断有雪花，弥漫着她的双目。弄玉见状，忙上前去给她松绑。
　　不想云霓一柄长剑，架在弄玉的脖颈上，发狠道：“别过来！否则我也杀了你！”
　　弄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阵冷风挟裹着雪花飞来，王贲一个箭步将弄玉拦在怀里，用力的踢向了云霓的手臂。
　　猝不及防的云霓，丢开手里的长剑。一双怒目瞪着王贲：“若不是长安君没了，这取得《剑谱》的功劳，哪里会轮得到秦王？”
　　云霓一直以为，自从子成死后，《剑谱》不翼而飞应该就在楚国。子政忽然在这个时候忽然发兵，必定是为了《剑谱》而去。
　　于是她想尽法子，将零露抓住。带着她去楚国，自会比秦王最先找到《剑谱》。谁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贲。
　　王贲眯起眼睛，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放了零露姑娘，我便饶你一命。不然以你协助长安君谋反这一条罪责，我定将你押解回国。”
　　余温散去大半，湖面上一层薄薄的冰，反射着斜阳的昏黄色彩。云霓抚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自知不是王贲的对手，咬着牙愤恨离去。
　　当零露被送回军帐中的时候，早就昏了过去。弄玉又是为她铺被褥，又是为她熬姜汤，很是上心。
　　索性零露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弄玉这才舒了一口气，毕竟在军营中有一个零露作伴，还算是好的。
　　“零露姑娘一路前来，可有见过飞絮？”王贲急切的想要知道，有关飞絮的消息。
　　另在一边打水的弄玉，一下子愣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缓过神来。飞絮，应该是上次在青要山中见到的那个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