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514、谁家论是非

　　夜色清冷，雪光将天地之间，映照的如同白昼。勤政殿内的炭火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衬托得房间内越发寂静。
　　面对刘季提出的条件，扶苏自然是不会同意。他扬起手来，冷冷道：“大秦有我扶苏在，有蒙家军在，岂会容你们放肆！”
　　“哼！皇上说的是蒙氏兄弟？”刘季遂拍了拍手，便见韩信从侧门走了过来，“你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咱们的皇帝陛下！”
　　但见韩信将一张羊皮地图铺在桌案上，然后指着上面的红色标记道：“蒙恬与李由两人想要在三川郡汇合，我们就把这条路给打断了。”
　　两支军队分别被隔离，一东一西，没办法呼应。张良和樊哙带领汉军，已经将他们堵截在了黄河口岸。萧何则在函谷关口外，假借秦皇命令，接管了这里的所有军务。
　　听得韩信的分析，扶苏仍旧是不信：“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我放弃。刘季，你可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是大秦赐予你的！”
　　“那又如何？”刘季一反原本懦弱的常态，面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世人皆知我昏庸糊涂，却不理解大智若愚的意思。我想现在，皇上应该明白的。”
　　“刘季，你犯上作乱，韩信和蒙毅的军队就在宫外！”扶苏忽然掷地有声道，“朕这就下令，让他们进来！”
　　谁知不论扶苏如何高呼，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是韩信不动声色的取出一张绢帛来：“这是咸阳城的布防图，还要有劳你们秦人所赠！”
　　他说着，便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见到扶苏后拱手道：“在下英布，同青萍姑娘见过皇上！”
　　“你就是项羽手下的英布将军？也是我大秦咸阳人？”扶苏大约已经猜了出来，就是这个英布用了一年时间，绘制好了咸阳的兵力布防图。
　　然后，再利用鸿门客栈做掩护，把消息传递给汉王府中。不然张敖怎么会这么快，进入城里？
　　“那这个青萍姑娘，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扶苏尚且不知，汉王府中还有青萍这么个人。
　　但见青萍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然后揭开脸上的一层假面，如实解释道：“小女的这张脸，就是被先皇所害。今日所做，亦是为了复仇。”
　　原来青萍本是楚国人，在她五岁的时候。秦军忽然来袭，攻入丹阳城。小青萍在战火中幸免于难，却被烧毁了脸颊。
　　为了复仇，她改换面容进入秦王宫。尽忠职守，博得了子政的信赖。自此之后做到了掌事女官的位置，还被特别奉命执掌御前。
　　“青萍，你果然不是阿政派去的人！”躲在屏风后偷听的零露，再也无法忍受目前的境况，这才慢慢走了出来。
　　面对忽然出现的零露，青萍亦是感到十分讶然。这些年服侍在零露身边，其实早已经算作是姐妹了。
　　“对不起，我……”一时之间，青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难怪，我让你拿的兵力布防图，你一直都拿不过来！”这个时候，零露的心里已经明了。
　　当初青萍骗取自己，说是奉了阿政的命令盯梢自己，可如今看来，青萍不过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手，获取关于阿政和大秦的弱点罢了。

　　清冷的勤政殿内，明晃晃的烛火将殿阁内的每一处角落都照亮了。可是为什么，在零露看来这周围仍然是黑暗的呢。
　　好像是任何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么难熬。面对青萍忽然说出的这番话语，零露的大脑瞬息间变的甚是空白。
　　她的目光有些发怔，盯着青萍那半张被烧毁的脸颊，感到十分荒唐可笑。这么多年，自己如何就没有发现。
　　“零露姑娘，一切都结束了，”青萍上前，慢慢地开口道，“自从先皇离开之后，你一直都在苦苦撑着，现在是时候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你是在对我说话么？”零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江山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赢氏宗族耗费了上百年才保下来的，你要让我放弃这一切？”
　　青萍拉着零露的手，低声道：“如今这宫阙的里里外外，都是刘季的汉军。我这都是为了姑娘好，姑娘可要想明白了。”
　　看着青萍凝重的脸色，还有这旁边站着的刘季、英布等人，零露颇为不甘心：“那你们要怎么办？想要逼宫么？”
　　这个时候，韩信终是等到了这句话，遂取出一张绢帛来：“这是我与大秦达成的协议，你先看看。”
　　一、咸阳宫仍然可以供给大秦皇室居住，一切费用依前所定；
　　二、扶苏殿下削去帝号，以王侯的身份继续生活；
　　三、秦廷需交出虎符，隶属于大秦的军队可继续效忠秦廷；
　　四、汉军接管咸阳城防守，各个郡县亦是有汉军管辖。
　　“这叫做‘约法三章’，”韩信慢条斯理到，“改朝换代免不了流血牺牲，不过这些条款，我感觉对百姓没有太大影响。”
　　呵，何故韩信当真是得了墨家的真传——兼爱非攻，将这份爱不仅仅给与了秦廷，还可以让百姓继续安乐的生活。
　　条款的下面，已经签署了“刘季”的名字，还按了手印。旁边就是一处空白，看样子是给自己和扶苏所留的。
　　旁边的青萍，已经拿好了红色的印泥和毛笔。不知为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零露的心里分外难受。
　　若是签署了这份协议，那么阿政生前的嘱托，可就全部都忘了。如果不签署的话，这个时候还能够找谁来帮忙？
　　是要继续等着蒙恬和章邯来援救，或者是传送消息给静姝和影子？零露犹疑不决，始终没有勇气拿起那只毛笔来。
　　她轻轻挽着扶苏的小手，然后将他拉至屏风后，郑重其事的问道：“你可愿把大秦的江山，拱手让给刘季么？”
　　“自然是不愿，”扶苏摇着头，转而回身看着窗外面的重重守卫，却又叹息着，“可如今的情形，母妃当真有法子脱身么？”
　　这宫外不仅仅是刘季从砀郡带来的汉军，还有曾经的旧贵族，张敖手下的勇士，再加上原本投诚在项羽和陈胜手下的楚军。差不多，也有上万了吧。
　　零露将扶苏揽在怀里，满怀愧疚道：“当初我好容易将你带回北疆，期盼着你能够承袭你父皇的基业，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阿政，露儿对不起你。没能够替你守护这万里河山，就连扶苏也没有能够照顾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