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515、青烟入宫门

　　萧瑟的冬日，寒冷而又凄凉。站在咸阳宫的宫门前，顿时感觉空旷寂寥。这里，不再是万众仰慕的政治中心了。
　　零露跪在殿阁前面，然后抓一把纸钱，朝着身后凄冷的宫苑抛洒。点燃一支檀香，看青烟袅袅升上空中。
　　既然保不住大秦江山，那么就让这些纸钱和青烟，为逝去的辉煌而祭奠。希望阿政的魂灵，能够原谅自己。
　　扶苏和阿桑亦是身披孝衣，陪伴在零露身边。他们将灵堂摆放在殿阁的厅堂中央，以便于日夜来祭拜。
　　曾经热闹非凡的咸阳宫，此刻再也寻不见一丝的烟火气息。那些太监和宫女，也都不见了踪影。
　　“姑娘怎么还在这里？快随我走吧。”兰汀寻了许久，都不见零露的身影，及至在烟火缭绕中，才看到零露红肿的双目。
　　零露却是跪着不动，好似木偶一般，旁边的阿桑摇了摇头，轻声对兰汀道：“如今咱们还是让母妃一个人静一静的好。”
　　没办法，兰汀只好同阿桑离开了灵堂。
　　“他们搬出了汉王府，现在准备在栎阳城登基，然后昭告天下。”栎阳城曾经是秦国的都城，亦是颇有王者之风。
　　“百姓们可有什么影响么？”
　　“我就是说佩服这个刘季！”兰汀低声道，“他让汉军接管了城里的戍守，减免了赋税。百姓们拍着手欢呼呢！”
　　听了兰汀的话，阿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还真是说到做到，也算是为百姓们做了一件好事。”
　　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许久的话，其实零露都听在了耳里。她很早就准备离开咸阳的，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宫里了。
　　寝殿内的一草一木，桌案、古琴、书卷、妆奁，还有妆镜台前的那根凤头钗都还在，那是阿政迎娶自己大婚时的嫁妆。
　　她轻轻将凤头钗同羊脂玉系在一只荷包里，然后将衣柜里那身大红嫁衣包裹了起来。
　　既然生前不能够嫁给阿政做妻子，那么此番她就要去往青要山的天泉里，与阿政成婚了。
　　一匹快马，载着零露的无限遗憾和眷恋，朝着青要山飞奔而去。咸阳城，渭水河畔，离她渐行渐远。
　　许是听到了马儿的嘶鸣声，兰汀急匆匆的去看时，早已不见了零露的身影。阿桑和扶苏寻遍了寝宫，独独不见零露。
　　“别找了，”兰汀忽然明白了什么，“姑娘她自有自己的路要走，现在我也要离开了。你们，多保重……”
　　虽然大秦没有了，可在兰汀的心里，只要有咸阳宫在，大秦就一直存在。存在于世人的心里，存在于历史的字里行间。
　　看着零露和兰汀也离开了，阿桑的心里空落落的。她望着青要山的方向，问道：“殿下你说，母妃和兰姑姑，会回来么？”
　　“会的，因为只有咸阳宫，才是她们的家。”扶苏将阿桑紧紧地揽在怀里，语带伤怀道。

　　云朵漂浮，把即将露出来的阳光遮挡了去。天气虽然阴冷，可到底是存着些许温度。
　　高大的栎阳城，已经被装点一新。城中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因为这一天，是刘季登基称帝的日子。
　　这个崭新的王朝叫做“汉朝”，刘季也改了名字：刘邦。寓意“安邦定国”之意。
　　栩栩被封为大汉朝的皇后，儿子刘盈封做太子殿下。戚嫣儿册立为夫人身份，儿子刘如意封为赵王。
　　张良为留侯，韩信为淮阴侯，萧何做了大汉朝的丞相，执掌百官。三个人有功于汉朝，故被人称作“汉初三杰”。
　　朝代虽然变了，可是百姓们的生活依然要继续。刘邦特意带着戚嫣儿，前去青要山探视零露。
　　高大的山峦绵延迭起，空中到处飞舞着晶莹的雪花。将千山万壑，点缀成了一片梦幻的世界。
　　婉居外，刘邦将带来的礼品，一一命人送了进去。然后笑着道：“此番前来，着实是来探视你的。”
　　看着刘邦忽然前来，零露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如今你做了皇帝陛下，反倒是与往日不同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要起身下跪。不料却被旁边的戚嫣儿扶了起来，示意零露不用下跪。
　　“我只问你一句话，蒙恬和李由两位将军，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零露回到青要山，本来想着要陪伴阿政的。只是唯独这件事，却无法放下。
　　但见刘邦微微一笑：“零姑娘只管放心，他们两个已经被我送去了北疆，守护我朝疆土，也不枉费了他们的一身武功造诣。”
　　听了刘邦的话，零露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如释负重的说道：“也好，希望你做了皇帝，能够不忘初心，有容人之量才可。”
　　黄昏的日影，交错在山坡上。戚嫣儿清丽的影子在眼前，零露挽着她的小手，对刘邦道：“嫣儿是我最喜欢的姑娘，皇帝可要好好待她才是。”
　　“如意已经被封做赵王，将来待我百年之后，可以让嫣儿跟如意去往封地。”刘邦现在，已经做出了最好的交代。
　　坐在婉居里的妆镜台前，戚嫣儿为零露细细描画着妆容，然后又为她穿上皇后的朝服，不由得惋惜道：“可惜了先皇走得早，不然你也可以成为千古一后。”
　　“零儿为大秦做了这么多，可以称得上是千古一后，”说话之间，但见影子和静姝慢慢走了过来。
　　真好，重新看到他们，零露感觉人生这一遭没有白走。只是想到阿政去后，自己没有守护好大秦，便没来由的暗自垂泪。
　　影子走到她身边，安抚着：“想来是大秦的气数尽了，何况你也尽了力，皇兄断然不会怪你的。”
　　当光影慢慢褪去白日间的温度，零露再次来到天泉的时候，这里依然是一层厚厚的寒冰，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阿政，你的露儿来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她面带微笑，穿着皇后的朝服慢慢走近了天泉，然后汇聚灵气，将天泉的入口处全然封闭了。
　　“零露她……”戚嫣儿看到这里的时候，想要上前去阻止。岂知却被影子拦了下来，轻轻摇了摇头。
　　在影子看来，这样的结局对于零露而言，才是最好的方式吧。能够陪伴在阿政身边，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