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512、江上芦苇汀

　　宫苑内暗香盈盈，梅开双影。梅花酿的清香，浸染着这数九寒天的时节。这天阿桑午休过后，便带着梅花酿去探视雨霂皇后了。
　　只是宫里并没有雨霂的身影，问了小太监和侍女，都说早晨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过雨霂。
　　于是阿桑赶紧去寻零露，零露知晓后便嘱咐了阿桑几句，就带着兰汀驾车往渭水河畔飞奔而去。
　　冬日的季节里，天气黑的早一些。夕阳已经沉沉的悬在半空，将天地都染成了一片黑红色。
　　渭水河畔的芦苇荡，显得稀稀疏疏。只有几支芦苇杆，在寒风萧瑟中怔怔的兀立着。
　　一座废弃的院子里，是雨霂和栩栩两个人，她们焦急的神色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果不其然，一匹马儿叫嚣着往院子里飞驰而来。从马背上翻身跳下一个年轻男子，看着满目都是慌张。
　　“怎么样，路上没有人发现吧？”栩栩看到这个男子，赶忙将他拉进屋子里，然后关好了门窗。
　　看到这里的时候，零露和兰汀便悄悄的躲藏在了院子下的墙根儿处。透过一道缝隙，隐约可见这个张公子的容貌。
　　房间里满是栩栩的责备之声，听得出来，似是在后悔轻易将雨霂许给张公子的意思。
　　谁知雨霂却道：“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母亲又何必埋怨别人？当初就算不是联姻，女儿也从未后悔，把自己交给他！”
　　“张敖发誓，此生绝不负雨霂！”原来，这个张公子唤做张敖，他单手举起向雨霂和栩栩作出誓言，说的斩钉截铁。
　　听得张敖这般表态，栩栩甚是满意。不过她却又摇了摇头：“不过如今雨霂怀有身孕，这件事情还需要早作抉择才好。”
　　“一切单凭夫人做主！”
　　“我想你也不甘心，让自己的孩子唤仇人父亲吧。你若想要为魏国复仇的话，万事可都要听我的。”
　　“魏咎是我大哥，自从他被秦皇子政逼死之后，我就一直思量着要报仇。”
　　“好，殿下当真没有看错你。”
　　于是两人达成协议，选择在旧历的年下动手。到时候汉王府的人，定会出来相助。
　　随后，栩栩又取出一张绢帛，让张敖签下了生死协议。这才看着张敖离开，然后带着雨霂从另外一条路回宫。
　　晚风吹来，有些刺骨的寒意。零露望着远去的马车，嘴角露出自我嘲讽的笑意：“只怪我当初引狼入室——”
　　原本想着可以给与汉王府丰厚的赏赐，还有尊贵的皇后之位，可以就此牵制，谁会想到汉王府的野心并非一个小小的王侯。
　　兰汀不觉拍了拍零露的肩膀，安抚着：“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姑娘何必自我否认呢？先皇也在护佑着咱们，护佑大秦的。”
　　当零露乘坐着马车回宫的时候，不由得回身看了一眼这渭水河畔的芦苇荡。她似乎看到，阿政站在夕阳下的芦苇丛中，正在等着自己。

　　暖暖的阳光泼洒下来，在梅花花瓣上跳动着生命的色彩。零露吩咐了兰汀准备好补品和药膳，准备去探视雨霂皇后。
　　谁知这个时候，阿桑却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抓着零露的手，焦急道：“母妃，大事不好了——”
　　原来扶苏发出一道圣旨，削除六国旧贵族手中的兵权。谁知这河东郡的张敖带兵攻下了附近的几座城池，并且还拿下了三川郡，砀郡等郡县。
　　朝堂上，扶苏听说这件事之后，甚是气恼。已经派了蒙恬前去带兵平叛，明日就要出发了。
　　零露听说了之后，立刻朝勤政殿而去。这张敖忽然带兵反秦，必定是为了雨霂皇后。
　　如果蒙恬将兵力带走的话，那么单凭章邯一个人固守咸阳城，汉王府的人一定会趁机对咸阳城有所不利的。
　　可以看得出来，张敖这么做，就是想要将蒙家军调离咸阳。这个时候，断然不可以轻易前去。
　　当零露紧赶慢赶来到勤政殿的时候，扶苏已经将虎符交付给了蒙恬。并且还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将张敖活捉回来。
　　“蒙将军的实力，本宫从未怀疑过，”零露拦下了即将离开的蒙恬，“只是这咸阳城的安危，将军打算交托给谁？章邯么？”
　　总所周知，章邯曾经斩杀陈胜有功，带兵有方。不过若真的让他对抗汉王府的话，怕是实力悬殊。
　　蒙恬听了这话，斩钉截铁的拱手道：“还请太后娘娘放心，末将的弟弟蒙毅，已经驻扎在城中了——”
　　“此番，就有劳蒙将军了。”不知为什么，零露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好像要发生什么似的。
　　晚间用过膳食，零露又相信询问了扶苏相关的境况。才知道张敖此次攻下的几座城池，已经划入了汉王府的地界内。
　　听到扶苏所言，零露不由得自我嘲讽道：“原来咱们做了这么多努力，终究还是徒劳……”
　　“母妃不必担心，”扶苏安抚着零露的心，“朕已经以宣平侯作为他投降后的封赏，他不会放着那么多将士不管的。”
　　看着扶苏自信满满的样子，零露实在是不忍心，告诉扶苏这张敖起兵的原因。还有雨霂腹中之子，并非龙裔的真相。
　　正当零露准备回寝宫休息时，却又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但见章邯面色紧张道：“李由将军回信说，他要救下三川郡！如今已经出发了！”
　　李由身为三川郡的郡守，自然是要担忧郡城中的百姓安危。可是他却忘记了，要守在汉王府中，护佑戚嫣儿安全的任务。
　　没奈何，如今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明日便是旧历的年下，宫里要举行盛大宴会，但愿一切顺利吧。
　　扶苏为零露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然后轻声对兰汀道：“兰姑姑好生照顾母妃，不可忧思太过——”
　　其实扶苏的心里如何不知，自从汉王府邸在城里驻扎之后，这一场较量早晚都要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