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71、阴雨尚未开

　　时间随着空中的阴霾，一点一点的散去，偶然有阳光的光泽亦是慢慢消退。三个人只用了一刻钟，便来到了乌江畔边。
　　本来以为，可以稍稍歇息一下的，可是不想到身后的汉军，竟然如同涛涛洪水一般涌了过来。
　　项羽翻身下马，将妙弋掩护在身后，手握利剑道：“你们别过来，如今我与楚王已经取得了联系，他马上会派援兵的！”
　　“项王殿下也会有今日这般情形！”说话之间，但见一身戎装的韩信骑着马儿走了过来，看着项羽这副落败的模样儿，一阵唏嘘。
　　原来张良同韩信商议，一个守在楚营伺机而动，一个守在乌江边围拢项羽。不管项羽走哪条路，都是死路。
　　这时，一阵哀婉的《国殇》曲子传入耳畔，项羽若非亲眼所见，哪里会晓得，曲子竟然是韩信教授汉军传唱。
　　“汉王也曾是楚人，前日宴会上偶然间唱了出来。说是容易引起思乡之情，我听着不错，就拿来用了……”
　　须知在战场上，容不得半刻分心。这《国殇》曲子本来就格外哀痛，放在楚营内自然是让人丧失斗志了。
　　“刘季到底在哪里？我信守承诺与他在乌江边相见，快让他拿出解药来！”项羽想着，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让妙弋活下去。
　　听了项羽的话，韩信笑着道：“倒还算是一个痴情的种子，不过你的那些兄弟，怕是你待会儿可以见到他。至于解药，我想妙弋姑娘心里最是清楚。”
　　早先范增传话说刘季不见了踪影，项羽才派兵前去找寻，岂知中了韩信的计谋。让他的兄弟们，早早就魂归了黄泉。
　　他越想越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双手挥舞着利剑，冲韩信哈哈大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干将莫邪剑！今日我便让你们尝尝雌雄双剑的威力！”
　　他说着，便猛然朝着韩信刺过去。剑气的寒光利刃，晃动在韩信面前。韩信急忙闪过一边，心里没来由的惊恐起来。
　　素日里听闻，这双剑灵气十足，不过早已消失在江湖中，更有甚者说是作为陪葬品葬在墓里。
　　后来又听说徐福不知从哪里得来，后来献给了项羽。而今看来果然不错，剑刃锋利，快如疾风。
　　于是韩信便抽出了随身的利剑，同项羽展开一场厮杀。数十个回合下来，韩信顿觉着体力不支。
　　他的手臂，也被双剑刺出了一道伤口。他捂着殷红的衣袖，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动，淋漓不止。
　　项羽则是疯了一般，依靠着双剑的剑气，使劲儿朝空中抛闪过去，数十个汉兵亦是被他击倒在地。
　　就在这时，张良率领着浩浩汤汤的汉军而来。他见到韩信受了伤，遂扶他到堤岸边休息，自己则甩动着鞭子纵身跃过。
　　鞭子激荡起的沙砾，甩到了项羽脸上。他用双剑来遮挡，一左一右同张良的九节鞭展开搏斗。
　　一旁的范增看着他们斗得激烈，遂悄悄凑近妙弋耳畔，低声道：“不要忘了汉王的计划，不然的话你的项大哥真的会被他们打死——”

　　细雨飘落在空中，在乌江的江心，激荡起一阵小小的波纹。妙弋在一旁冷眼看着，项羽被张良的部队几乎斩杀殆尽。
　　她的脑海里，反复思量着范增所说的话，便捂着胸口不住的咳嗽起来。范增立刻明白了什么，高声叫道：“妙弋姑娘吐血了——”
　　果不其然，项羽听到了范增的这一声，立刻丢开双剑，跑向妙弋的身边。但见妙弋气喘微微，脸色苍白，嘴角不住地吐着鲜血。
　　“妙弋不怕，有我在，我在身边，不怕！”项羽说着，将妙弋紧紧揽在怀里，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他满目的泪水，妙弋不觉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泪滴，勉强笑着：“项大哥，咱们输了，今后妙弋也不能陪你了，对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项羽声嘶力竭的吼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张良索取解药，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的。”
　　不想妙弋却是紧紧拽着他的手，泪光点点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只想着，现在能够给项大哥跳一支舞，只跳给你一个人看。”
　　但见妙弋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骨儿，然后拿过项羽手里的一柄莫邪剑，舒展双臂，在翻滚的乌江畔边跳起了舞蹈。
　　夏雨迷蒙，好似一团纱雾笼罩在天地之间。江边的杜鹃花儿都开了，在烟雨的滋润下，越发鲜艳起来。
　　妙弋的舞裙在风雨中飘荡，像极了一曲哀婉的咏叹调。她柔婉的性格里，却是坚强的一面。
　　看着妙弋的舞姿，项羽不禁想起第一次与妙弋相见的情形。那个时候自己被秦军追杀，还是妙弋救下了自己。
　　这份救命之恩，哪怕是后来的项梁多方阻拦，项羽都会不顾一切的将妙弋带在身边，一刻也从未分离。
　　杜鹃花瓣翩翩纷落，萦绕在妙弋的周身。她手握莫邪剑的样子，英姿飒爽。剑光闪动着冷雨下的寒气。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妙弋忽然将莫邪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手腕儿加大了力度，划破了自己的脖颈，于是莫邪剑上沾染了她的血迹。
　　“妙弋，妙弋，你这是做什么——”项羽忽然回过神来，他看到妙弋自刎在自己的面前，一时之间慌了神儿。
　　原来妙弋说过，要为自己跳一支舞，就是为了自杀么？他想不明白，只是紧紧握着妙弋的纤纤玉手，心痛的快要死掉。
　　“项大哥，皇上答应过我，只要，只要我给他传递消息，就会放了你的。现在凝雪掌门，就在乌江口岸，等着你，你，你快走——”
　　“不，我不走，我不走！”项羽抱着妙弋失声痛哭，“就是要走，咱们也一起走！妙弋，妙弋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好像在这一刻，项羽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他只是觉着，妙弋是王贲的妹妹，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是另有所图。
　　只是他没有想到，妙弋来到他身边做细作，竟然是为了保护他。他抽出随身带的金疮药，手忙脚乱的给妙弋的脖颈处上药。
　　可是看着涌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项羽已经全然什么都不顾了。他唤来乌骓马，想要带着妙弋一起离开。
　　“项大哥，你当真糊涂么？你一个人回到江东，还可以东山再起！张师兄与我有过交情，他会饶了我的！”妙弋强撑着一口气喊道。
　　“可是没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项羽近乎发狂似的大叫，将妙弋紧紧的搂在怀里，只想着此刻代替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