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58、一声声更苦

　　入夜时分，周围静悄悄的。这鸿门一带临近高大的骊山山脉，附近清溪环绕，倒是一处不错的景致。
　　项羽带领楚军从昨夜开始，便想尽了法子要入城去，哪知道刘季派了张良和萧何前去守着，自己根本进不去。
　　他的心里本来就不快活，而今回来的时候又不见了妙弋。便心急如焚，派了许多人前去找寻。
　　谁知这个时候，但见妙弋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表情十分痛苦。项羽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却是发现了她衣襟上沾满了鲜血。
　　一时之间，项羽赶忙唤来军医前来查看。谁知军医看了之后，不住的叹气：“虞姑娘的伤里有毒……”
　　“什么毒？可否有救？”项羽一听，心里顿时慌了神儿。
　　“此毒唤做七药香之毒，唯有东海瀛洲岛的神芝草可解。”
　　“七药香？神芝草？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一旁的英布不觉附耳：“项王怕是忘了，咱们在河东郡的时候，皇上曾经给了刘季一味七药香，说是让刘季杀了魏咎——”
　　原是如此！又是刘季！项羽顿时火冒三丈。他手握剑戟：“昨日阻我入城为妙弋之父祭拜，今朝竟是害我的女人！”
　　英布还要劝解，可是项羽根本就不听。便要孤身前往这鸿门客栈，耳畔处隐约传来妙弋咳嗽的声音。
　　微弱的烛火下，妙弋的脸色苍白的宛如一张白纸。项羽见了，越发怜惜起来，轻轻把她拥在怀里。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去了哪里？怎么会受伤？”项羽的声音格外轻柔，唯恐惊扰了刚刚苏醒的妙弋。
　　她依偎在项羽的怀里，喘息了一会儿，便断断续续道：“是妙弋太过思念父亲，想着，去汉王那里求范先生说说情，好让妙弋，为父亲尽最后一份孝心……”
　　话未说完，妙弋已经是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眼角处，还残存着泪痕。项羽见状，似是心儿都被妙弋的泪水揉碎了。
　　他吻了吻妙弋的额角，然后抚着她的小手，轻声道：“妙弋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别怕……”
　　“项大哥若是为了我，跟汉王起了冲突，怕是，会毁坏了盟约，岂不是，让秦军得了便宜，咳咳咳——”
　　“好，好，我不去，我就留在这儿陪着你，陪着妙弋……”项羽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却又不愿妙弋担心，只好先暂时这么说了。
　　星光璀璨，蝉儿鸣叫。项羽哄着妙弋安然入睡之后，便悄悄带着英布来到庭院，想要夜探鸿门客栈。
　　不想英布却道：“虞姑娘说的或许没错，这次中毒事件，说不定就是秦人故意离间咱们这联军的。”
　　“如今妙弋中了毒，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眼前死去么？”项羽忽然高声叫嚷，眼眸里含着泪花。
　　草丛间的蟋蟀不停鸣叫，似是在哀叹这即将过完的夏季。在英布看来，项羽这样铁血柔情的汉子，若要成就霸业怕是很难了。
　　“军医不是说，神芝草是解药么？小人听闻，那徐福跟随皇上去了泰山。祈福是假，寻找神芝草才是真的——”
　　以前曾经听坊间传闻，神芝草不仅可以治愈百毒，还可以延年益寿。英布的提议，让项羽似是看到了希望。

　　空山新雨后，洗净了山间的干枯炎热。松针上带着滚圆的露珠儿，晶莹剔透。
　　清风吹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自从徐福行刺子政之后，就被捆绑到了行宫深处的一处破旧的厢房里，房门口还落上了一把大锁。
　　这天，徐福正在昏昏沉沉的睡着觉，忽然听得锁子被打开的声音。当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一缕阳光轻轻照射进来了。
　　徐福用手掌挡着刺目的太阳，从指缝间方才隐约看得来人的模样儿。他冷冷一笑：“零姐姐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吧？”
　　但见零露抚了抚额间的发梢，然后轻轻踱步到他身边，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来：“这是项羽给你的信笺——”
　　“项王殿下？”徐福一副疑惑的神色，“他找我做什么？该不会是问我如何打开《剑谱》吧？”
　　上次在项羽身边的时候，为了求得项羽的帮助，这才想着把《剑谱》同干将莫邪剑交了出去的。
　　而今项羽忽然来了信笺，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于是他便想着将信笺拿来一看，可是零露却又把信笺收了回去。
　　她在徐福身边坐下，然后看着他身上绑着的铁链，然后不由得叹息道：“若要你看也可以，不过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零姐姐引我行刺皇上，不就是为了将我赶出去？”聪明的徐福一早就猜出了零露的用意，尤其是零露用什么羊骨姜汤来作比喻。
　　零露抱着双臂，看着他，微微点头道：“既然你猜了出来，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若要保下一条命，就一切还需听我的。”
　　看着零露一幅神秘兮兮的样子，徐福还真是猜不透，零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见零露取出早已备好的信笺和毛笔，然后对徐福道：“你就对项羽说，已经寻得了神芝草。不过被皇上软禁，需要项羽来派兵救你。”
　　直到这个时候，徐福才完全明白了零露早就看了项羽的信笺，还有她这么做的用意。
　　不过是为了分散项羽身边的楚军势力，好减少留在鸿门的刘季的压力。没奈何，为了项羽手里的《剑谱》，徐福只好照着零露所说的去做了。
　　待他走出那间荒凉的厢房时，顿觉世间万物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他掸了掸衣袖，追随着零露去了前厅。
　　一路上花草繁茂，溪流潺潺。零露细心嘱咐道：“一会儿皇上问你什么话，你只点头便可，不可多说一个字来。”
　　跟在零露身后，徐福的心里有些担忧。这个零姐姐心思颇深，很早便猜出了自己就是刺客，却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留在身边。
　　然后再通过“引蛇出洞”的法子，将自己冠以“刺杀皇帝”的罪名。如此一来，用这个借口把自己赶出去，确保了子政的安全。
　　与此同时，也可利用《剑谱》一事，将自己牢牢的当作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零露的城府，让人感到可怕。
　　山间风吹来，那些凉凉的露水浸润在衣衫之上，让人感到没来由的透骨。他不经意间的回头过去，却是发觉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