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59、幽梦初回去

　　小小的花房里，生着淡雅的锦葵花，还有红艳艳的石榴花，雪白的木槿花。子政正在提着水壶，细心的浇花儿。
　　以前子政从未对花草感兴趣，许是这些年历经世事沧桑，亦或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越发喜欢这山野间的趣味儿来。
　　薄薄的阳光下，可以看到子政消瘦的身影。这段时日因为蛊毒的浸染，子政吐血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尽管吃着草药，可是零露的心里明白，子政不过是勉强撑着身子骨儿罢了。因为他一直都在惦记，他的大秦江山。
　　“徐福见过皇上，皇上万年无期——”纵然徐福心里不愿，却也依然跪在上，对子政依然恭敬。
　　子政一面浇着花儿，一面说到：“万年无期我倒是活不到，不过听闻那神芝草，却可以使人长生不老，不知你可否替我前去找寻？”
　　神芝草本就是古籍中记载的神话传说，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的神奇草药。若是真的有，徐福早就自己得了。
　　可是这番话还未曾说，他就看到旁边零露的眼神示意，又想起方才零露所言，遂点头道：“徐福自当竭尽全力，替皇上找寻神芝草。”
　　“那就这么办，只当是你将功赎罪，我也不追究你的谋杀之罪了。”子政说着，便放下水壶，慢慢坐在桌案前。
　　“徐福，多谢皇上不杀之恩！”徐福一直低着头来，都不敢抬头去看。即便是子政垂垂老矣，却也依然是目光犀利，让人不寒而栗。
　　但见子政挥了挥手，对徐福道：“你且回去准备，十日之后就出发吧——”刚好十日之后是祭天仪式，可以当做是为徐福践行。
　　“咳咳咳——”勉强撑着身子骨儿的子政，看着徐福离开的背影之后，便再也撑不下去了，便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一旁的零露急忙为他擦拭嘴角的血渍，然后喂他吃了汤药。便决定盘腿打坐，为他输送灵气。
　　不想子政却是握着她的小手，淡淡笑着：“如今徐福去寻了神芝草，你大可不必浪费你的真气。”
　　“可是阿政明明知道，那只是传说！”零露的泪水朦胧了眼眶，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傻瓜，我这不是还没死么？你哭什么？”子政轻轻抚着零露的泪滴，然后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来，“让你去查的十八皇子，可有了下落？”
　　为了阻止赵高操控十八皇子，把控大秦，子政必须要斩草除根。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时日无多。
　　为了能够让皇太子扶苏顺利登位，就一定要除掉这些大秦的蛀虫。零露慢慢平复着心绪，然后讲起了咸阳城里发生的事情。
　　王翦病故，兰汀探视皇宫，项羽强行入城，刘季在鸿门加以阻拦。这一桩桩一件件，刚好是子政计划之中的事情。
　　但只是王翦逝世的消息倒是意外，索性城里有常瑶在，才会稳定局面，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听了零露所言，子政微微点头：“既然楚汉矛盾已经显现，索性添一把火，把戚嫣儿和青萍也卷进去，才会更妙——”
　　只要想个法子，让远在砀郡的戚嫣儿和青萍被项羽所抓，然后再让刘季得知。一条导火索，就可以了。

　　碧澄澄的天空，有柔软的白云飞过。环绕着山峦间的松树翠柏，散发着一阵阵的恬静气息。
　　高大的祭坛上，升腾起袅袅青烟。随行的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随着子政一起祭拜天地。
　　随后一只华丽的大船停泊在海边，船上有许多身穿黑色铠甲的秦军。另外还有许多江湖人士、阴阳法师、各色工匠、厨工等上百人。
　　“此去东海找寻蓬莱仙岛，一路凶险万分，皇上为你准备了这些人，都只随你使唤……”
　　听着零露说的这些话，徐福的心里分外难受。他想哭，却是哭不出来。五味陈杂的心绪，却不知该向谁说起。
　　“原来你们费尽了心思，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对么？零姐姐明明知道，这东海若是去了，我必定会葬身其中！”
　　说什么出海找寻神芝草是为了保命，如今在徐福看来，不过是子政和零露的计谋罢了。
　　只有自己离开，方可显示出大秦皇帝的宽怀大度，项羽手里的《剑谱》亦会落入零露手里。
　　他苦涩的看着零露，却还有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儿。天空蓝蓝的，像是一块儿透明的大玻璃。
　　这个时候，赵高缓步而来，拱手到：“徐大人，这就启程吧，万不可耽误了吉时才是。”
　　不知为什么，看到赵高这副丑恶的嘴脸，徐福颇为作呕：“这一切难道不是赵公公策划的么，而今我被责罚，为何赵公公却无事？”
　　当初徐福说是要为母报仇，赵高便同他联手，说可以帮助他的话。只是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不想赵高却冷笑道：“我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怪只怪你太过心急。才会听信了他人谗言——”
　　赵高说着，将目光移向了零露。原来赵高的心里很是明白，是零露误导了徐福做出行刺的举动，为了自保，赵高亦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
　　至于赵高所说的“周密计划”，不过是借助匈奴族人之手，以十八皇子为跳板，继而控制大秦朝堂罢了。
　　这一点，若非是远在咸阳的兰汀传来消息，零露自然也不会断定，赵高的所为计划就是这般。最终的目的，就是扰乱皇室血脉，为族人报仇。
　　海风席卷着淡淡的朝阳味道，扑鼻而来。零露远望茫茫大海，到还真是希望寻到神芝草。
　　岸边的号角声起，说明吉时已经到了。徐福忍不住泪眼潸潸，他跪在零露面前，苦苦哀求：“《剑谱》是母亲一生的心血，既然当初母亲让姐姐带入青要门。就信任青要门，希望零姐姐可以完成母亲的遗愿……”
　　他说着，便郑重其事的朝着零露行三跪九叩之礼。零露看不过去，将眼泪强忍着，亲自扶起了徐福。
　　“待我走后，姐姐再拆开看。”当零露扶起徐福的时候，徐福悄悄塞到零露掌心一张绢帛，便转身离开了。
　　零露顺势将绢帛塞入衣袖，然后打起精神来，目送着徐福上了那艘大船。阳光将天际的云，染做了丝丝缕缕的鲜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