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57、把酒临风处

　　黄昏日落的时候，风力有了些许凉意。从寝宫一路回到西华门的时候，兰汀同胡亥讲了好多练武功的秘诀，胡亥高兴极了。
　　只是在西华门口，并没有看到王贲的身影。兰汀很是疑惑，却见一个守卫道：“王将军有要事处理，让末将护送姑娘回去。”
　　门口有一辆马车，想来便是王贲所备下的。兰汀很是开心，便带着胡亥一同乘坐马车，朝着鸿门而去。
　　谁想当马车行至街道口的时候，便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将这片静谧的夜色都给惊动了。
　　她掀开帘子，看到外面有许多秦军堵着路口，不让百姓进城。这到底是在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王贲巡视回来，看到兰汀道，便焦急道：“外面正乱，瑶姑姑在王府里等着你呢，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到底怎么回事？”兰汀看这情况，比那刺客来了还要声势浩大，想来是城外发生了什么动荡。
　　但见王贲将兰汀拉至一边，低声道：“是项羽来了，他非要进城，说是为我父亲服丧，还要摔丧驾灵……”
　　听了王贲所言，兰汀心里暗自窃喜，看来常瑶的计谋果然不错。王翦一死，这妙弋就迫不及待地同项羽来了咸阳。
　　于是兰汀告辞离开，回到王府的时候，常瑶正在安静的饮着茶水，见到兰汀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儿，便隐约猜出了什么。
　　烛影摇晃，拉长了三个人的身影。兰汀坐下之后，便同常瑶讲起了宫里的事情，包括这个胡亥的出身。
　　“我是怕他一个小孩子家，留在宫里不安全，万一被赵大人利用了去，会对大秦的江山有所威胁。”
　　常瑶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细细看着这个胡亥，又查验了他身上的苍鹰刺青，方才十分确定了。
　　为了让远在泰山的零露放心，常瑶便用蛊虫传去了消息。胡亥见了蛊虫通体轻盈，宛如萤火虫，满心欢喜。
　　“我也想要！兰姐姐说要教给我的武功，能不能让我学这个？”看得出来，胡亥很是喜欢。
　　常瑶见了，便对胡亥道：“若要你兰姐姐教你也不难，只是从此之后，你要听我们的话，明白了么？”
　　如果常瑶猜测的没错，那个赵大人便是子政身边的宦官赵高。他曾经是赵国人，为了替族人报仇才会入宫。
　　为了能够有强大的后盾，赵高决定同匈奴族出身的宝音公主联手，并主动做胡亥的师傅。
　　“听闻他并非赢氏血脉，这样的人若要颠覆大秦，现在就是个机会。赵子政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才想着当初要杀了他的。”
　　兰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当初我也听零姑娘说过一些，却万没有想到，赵高竟是这般工于心计之人。”
　　“那咱们就将计就计。”常瑶决定将胡亥养在身边，负责套取赵高那边的信息，好暗里协助子政和零露顺利回城。
　　为了不暴露胡亥的身份，常瑶仍旧将他唤做“海娃”，只说是收养的乞儿，有王贲调教他武功，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白云挂在空中，恰如一团空灵的泡沫，晶莹皎洁。常瑶站在王府庭院的亭台处，望着远处的鸿门遥遥出神。
　　“瑶姑姑还是回去等的好，我已经通知了妙弋，想来她一会儿便会过来的。”兰汀说着，便给常瑶端来一盏热茶。
　　说话之间，但见阁楼下正在练武功的海娃捂着手臂，呜呜的低声呜咽着。他见旁人未曾理睬自己，便索性坐在石阶上哭得更厉害了。
　　兰汀本来想着咬下去哄一哄他，岂知常瑶却道：“他若连这一点苦头都吃不得，将来还如何为我所用？”
　　于是常瑶吩咐下去，让兰汀前去嘱咐王贲，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教会海娃自保的功夫，哪怕这会子吃点苦，也必将来吃亏要强许多。
　　也是凑巧，正当兰汀下了楼去，同王贲说起这番话的时候，妙弋已经两只眼睛泛红，哽咽着朝这里走来。
　　“哥哥，江沅，江沅回来了……”她说着，便泣不成声的扑在王贲的怀里，这个名字，才是她真正的名字。
　　王贲被妙弋突如其来的哭诉感到万分讶然，如何这妹妹走了这许多年，近日却又回来了。
　　虽然他也曾埋怨妹妹当初的不辞而别，跟在了项羽身边。不过还能够见到妙弋一面，王贲亦是感到感慨万千。
　　“若是哥哥怨恨沅儿，沅儿亦是无话可说。若非得常瑶掌门相助，我又如何得知父亲亡故的消息？只求哥哥让我在父亲的坟前，上一柱清香，可好？”
　　妙弋苦苦哀求的这份那话言辞真切，王贲爱怜的抚着她的脑袋，顿觉眼泪如泉涌。
　　只是当王贲的目光，移向亭台处的常瑶时，却看到常瑶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也便明白了常瑶的意思。
　　他将妙弋拦在怀里，软声安抚着：“如今父亲故去，这王家只剩你我兄妹二人。为兄自当好生照顾沅儿，只是父亲乃大秦的中流砥柱，定是要等皇上回来，才可下葬……”
　　“哥哥这话，莫不是不让沅儿祭拜父亲了？”妙弋抹着一把眼泪，眼神里甚是责备之色。
　　听得，妙弋这番话语，王贲委实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站在亭台处的常瑶。
　　只是常瑶已经不在亭台处了，反而是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妙弋身旁，淡淡说道：“你既然能够说服项羽来到这鸿门，就说明你是一个很好的细作。”
　　妙弋听了常瑶的话语，心里如何不知其中深意。自从选择这条路子，她便在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空中起了风，云朵儿也被吹散了。漏下的阳光暖意，静静地流淌在妙弋周身。她跪在地上道：“瑶姑姑只说，让妙弋如何做，才能够祭拜父亲？”
　　“那你就继续让那项羽入城来，只说是你思念父亲，想要祭拜。只要引得项羽同刘季起了争执，便算是你的功劳一件。”
　　妙弋的心里总算是清楚了一件事，为什么昨晚前来不让进城，那些守城的人原是常瑶提前安排刘季的人拦着。
　　如此一来，这楚汉相争的话，必定会两败俱伤。这咸阳城也便算是保下了，常瑶的计谋果然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