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29、长偎傍树林

　　天色破晓，一抹朝阳，将山峦最后一层余光打散。空中凉凉的，像是妙弋的心口，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自从自己改名换姓，跟随在项羽身边之后，就不断的遭到楚军人的否定。哪怕她舍下了王家，甘愿做秦军的细作，用以换取项羽的平安。
　　“你且跟在我身边，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会把你平安送到项羽身边的。”栩栩轻轻抚着妙弋的肩膀，好心安慰。
　　听到栩栩的言论，妙弋越发觉着自己委屈了。她伏在栩栩怀里失声痛哭，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惹人怜爱。
　　太阳冲破云端的时候，林野间响起了一阵厮杀的声音。是了，这定然是楚汉联军共同应对泗水郡守。
　　小小的泗水郡，像是一张徐徐展开的图卷，让妙弋颇为忧心。按照范增的意思，只要攻下泗水郡，自己就会离开项羽了。
　　左思右想，她不想就这么委屈的活着。于是她别上一把利剑，骑着一匹快马冲出了营帐。
　　青松延展，野草蓬蒿，都生长着勃勃的生机。此时此刻，妙弋的心里满心都是项羽。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不知何故，忽然簌簌坠落许多的松树枝干。遮挡住了妙弋的去路，她急忙勒紧了马的缰绳。
　　马儿扬起高高的马蹄，不停地在原地徘徊。妙弋见状，便调转马头继续飞奔。不料，从松枝里飞出许多的细小银针。
　　猝不及防的妙弋，被银针刺穿了手腕儿。痛得她跌落了马背，她拔出了手腕间的银针，然后警觉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想要翻身上马。
　　岂知她的四周，忽然围拢上来一群黑衣人，他们各个手持利剑，将妙弋团团围住。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抽出随身的利剑，似一只出弦的弯弓。左右挥动着利剑，剑气很快划伤了三个黑衣人。
　　旁边的一个黑衣人见状，顺势从衣袖里抛出数十根银针。银针好似长了眼睛，径直射向了妙弋的手臂。
　　一阵酸痛的感觉袭在心头，妙弋手里的利剑坠落在地。黑衣人眼光里格外得意，向妙弋高高举起了利剑。
　　“吁——”远处一声马儿的叫声，激荡起遍地的烟尘。骑在马背上的项羽，一把将妙弋揽在怀里，带着她甩开了那群黑衣人。
　　一处洞穴内，妙弋的手臂已经开始在发青了。她强忍着疼痛，不想让项羽担心自己，脸上还挂着笑容。
　　“妙弋，你忍着，我这就为你排毒。”项羽说着，便盘腿而坐，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一一输送给妙弋。
　　林间的树叶随风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项羽的耳根子动了动，又伏在地面上细细听着，一阵马蹄声穿透耳膜。
　　“不好，是秦军追了过来！”项羽越发断定，那些黑衣人就是秦人所派来的。于是匆忙前去看个究竟。
　　“小心！”正当项羽前去牵马的时候，数十只利箭“嗖嗖”的朝他们射过来。项羽挥舞着手里的剑戟，很快斩断了利箭。
　　很是奇怪，明明是军队踏马而来的声音，怎么却只见利箭并未见秦军？断羽箭头处，刻着的一个“项”字，让项羽颇为疑虑。

　　渺层云，且看天边的夕阳，将山头染做了朦胧的昏黄色。炊烟袅袅，空气里飘散着鲈鱼的清香。
　　五月中旬，正是江边鲈鱼上游之时。于是子政寻了渔网来，在江边辛苦了一整天，捕捞上来了一条肥硕。
　　用江边竹木烧火，舀一瓢江中之水。看着小火慢慢熬煮着炭火锅里的鱼汤，着实是一番鲜美的味道。
　　“露儿快来！”子政看到廊檐上走来的零露，遂欢喜的朝她招手，“我给你熬的鱼汤——”
　　只是零露看起来，面上似有忧愁之色。她将信笺从衣袖里取出来，然后担忧道：“如今楚汉两军签了盟约，阿政如何还有心思，去吃什么鱼汤！”
　　看着零露手里的信笺，子政却是淡然一笑。然后一面用汤匙搅动着锅里的鱼汤一面对零露道：“何必想这些糟心事儿？待你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随后，子政便起身取来小汤碗，为零露舀起了鱼汤。零露看到子政这般从容淡定，颇为焦急：“妙弋传来消息，说是他们在泗水郡与秦军作战！”
　　泗水郡距离刘季的军营最近，他们既然是到达了泗水郡，那么目标便是咸阳了。
　　但见子政不紧不慢的舀起了一小勺鱼汤，然后递到零露额唇边，期待着说道：“露儿尝一口吧，不然可就辜负了我的这番辛苦呢。”
　　看到子政泰然自若的神色，零露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是多了一份安宁。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子政一统天下时的那般谋略，自己竟是笑了起来。
　　“想来的确是我多心了，阿政若非早想好了主意？”零露说着，便就着子政递来的鱼汤，慢慢地喝了起来。
　　淡绿色的葱花，与鲜黄色的姜片，驱散了鱼汤本身的腥气。充斥在口齿间的，便是鱼肉本身的鲜美味道。
　　零露索性捧着汤碗，一口气喝完了，然后迫不及待道：“现在，阿政可以告诉我了吧？”
　　但见子政从旁边的一堆被砍下的竹木间，取出粗壮的竹子根部，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刻画着什么。
　　好奇的零露，便捡起来细细的看去。这竹子被削的尖尖的，指腹轻抚，好像随时会划破指尖一般。
　　“这是什么字？”竹子的背面，是子政刻着的小篆“项”字，他将做好的竹箭头递给零露。
　　“项羽带领的楚军，使用的兵器大多数出自女贞山清娘之手。清娘善用山中毛竹做箭头——不知我做的跟清娘比，露儿看着如何？”
　　看到这里，零露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信中妙弋所说的，在中途遭到黑衣刺客袭击，他们使用的箭头，竟是子政做的！
　　于是零露慢慢蹲下身子，看到剩下的竹子，则被当做柴火烧了鱼汤。即便是被发现，也大可全部投入火中，成为熬煮鱼汤的最佳材料。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如今楚汉联军气势汹汹，只怕不日将要攻下泗水郡。阿政为什么不去派援军，还要做这些箭头？”
　　“自然是为了分散项羽的注意力，”子政坐在石凳上，然后细细解释说，“功高震主，他私下里与汉军联盟，大约是自己忘记了，女贞山还有一个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