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28、烟波隔前浦

　　汉水滔滔，翻滚着白色的浪花。太阳的光泽，点缀在斑驳水涡中，恰似满天的繁星。
　　“今天谁让你去跳舞的？”项羽看到光艳十分的妙弋，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吼道。
　　“公子若是与汉王闹了生分，日后楚汉相争，秦军可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那也不用你来管！”项羽发怒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这还是妙弋第一次，看到项羽为自己而发火。
　　一盏清茶，放着几只红色的枸杞，像是春日里的花瓣。细细闻着，还有一阵甜甜的花香。
　　妙弋用滚烫的开水，冲开了这枸杞红茶。泛着圈圈的白色茶沫，与红色枸杞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枸杞红茶，还请公子消消气。”妙弋好心为项羽端来茶点，却不料被项羽猛然推翻。茶杯子，也摔碎在地。
　　几颗红色枸杞，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妙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弯腰捡起碎裂的茶盏碎片。
　　“以后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出去吧。”项羽看到妙弋不悲不喜的神色，想到之前妙弋是失去了记忆，不觉息了几分怒火。
　　看着妙弋离去的背影，项羽狠狠地捶向了自己的脑袋。却是感到掌心间一阵疼痛，原是今日在席间，握碎了茶盏时受的伤。
　　就在他感到自己失落无依的时候，妙弋已然褪去了榴红舞衣，淡雅的素纱白襦裙，将她衬托的宛若仙子。
　　玄色暗纹锦盒里，是乳白色的金疮药。妙弋小心翼翼的为项羽擦拭在掌心，然后又为他细心地包扎了起来。
　　“妙弋，对不起，我——”项羽忽然抓住她的纤纤玉指，带着歉意道，“我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才对你发脾气的——”
　　掌心间的温暖，将妙弋的回忆，带去了与项羽的初识。她喜欢项羽的英勇，就算是被他人唾骂又如何。
　　于是她反手握住项羽那只受伤的手掌，温婉笑着：“希望以后，公子能够为了全局着想，不要意气用事才好。”
　　阳光在云层间穿梭，云烟缭绕其间，层峦起伏的山峦都变做了仙境。两人并肩坐看山水风景，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忽然，草林间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项羽将妙弋护在身边，安抚着：“你先回营中，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夏日间，葱茏的草木格外苍翠。小野花开得星星点点，妙弋将花儿一支一支摘下，准备送给项羽。
　　“虞姑娘，随我去见汉王殿下吧。”须发皆白的范增，像极了妙弋的祖父，看起来格外慈祥。
　　原来草丛间的响动，是范增弄出来的，他是不想让项羽发现自己的行踪罢了。难道范增跟刘季之间还有什么交易？
　　带着疑惑，妙弋静静的跟在范增身后，不发一言。范增轻轻一笑：“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何带你去见汉王？”
　　“先生若是想说自然就说了。”妙弋的回答，让范增甚是满意。不远处的营帐里，炊烟袅袅。

　　江天旷野，云烟低垂。天边涌起一层一层的阴云，似是要将天地吞没了。风中，夹杂着浓浓的雾霭。
　　中军大帐内，范增的忽然出现，让张良顿觉欢喜万分。他忙起身，上前搀扶着范增，一直带到刘季身边。
　　“王爷，这就是我说的惊喜！”张良一面说着，一面已然让范增坐在了桌案旁，然后细细的讲述了有关范增的故事。
　　随后，张良又对刘季道：“范先生足智多谋，是项羽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朝先生甘愿投身在我汉军门下，当真是可喜可贺！”
　　听着张良所言，刘季自是满意。早先他也听说，范增是项羽的亚父，一直居住在彭城内。
　　后来子政派了张良前去挑拨两人的关系，那个时候刘季还不太相信，而今见了范增在自己面前，才信了张良的本事。
　　于是刘季站起身，举起一盏酒水，然后对范增道：“先生若能助我汉军一臂之力，小王日后定当以王侯许之——”
　　一旁的张良亦是将酒盏举起，笑着道：“项氏族长已然投奔在我门下，而今又有先生的加入，相信我大汉定能攻下咸阳！”
　　关于项氏族长项伯投奔汉军一事，范增亦是有所耳闻。不过不是汉军，是投奔在了秦军营中。
　　不过都没有关系，则楚汉联盟也只是表面上的和谐罢了。汉军的背后有秦军相助，范增来到汉营，也不过是想着保住项羽一命罢了。
　　听着这些客套话，范增也不过是微微一笑。饮下了这盏酒水，随后便取出一张地图来。
　　“咱们可以顺着东边前行，一路拿下薛郡与河东郡——这一片原本是魏国的疆土，听闻魏国也立了新的魏王，咱们可以与他联手。”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过楚汉联军军队庞大，想要顺利从泗水郡出发，还需要夺过郡守大人的眼线。
　　于是范增建议，联军休息三日，准备好充足的粮草，与泗水郡守直接开战，高扬楚汉联盟的威望。
　　烛火摇曳，晃动着晚间夏日悉数散去的余温。酒席过半，范增拍了拍手，便有妙弋前来献舞。
　　弦歌声起，舞步翩翩，妙弋在厅堂中央回旋着舞步，将大楚的舞姿，尽数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爷，她是虞姑娘，是羽儿的妾室，同时又是秦将王贲的妹妹。今日老朽带她前来，希望王爷可以收下她，作为咱们之间合作的筹码——”
　　范增忽然说出的这番话，让妙弋感到大为震惊。她一直以为，范增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应该赞同自己在项羽身边的。
　　没想到范增支开了项羽，将自己献给了刘季！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感到自己像是一株孤苦无依的小草。
　　不想刘季听了这话，哈哈一笑：“这个虞妙弋，原是我府上的歌女。后来跟随了项王，也是一段佳话。先生怎么能够拆了这段姻缘？”
　　范增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且不说她本是秦人，单单是羽儿对她的情根深种，我只怕是会坏了羽儿的复国大计！”
　　俗语有言，都说女儿情乃英雄冢。项羽对妙弋一往情深，范增怎会不知。可是他害怕，将来有一日，秦军会用妙弋做要挟，项羽若是心软的话，可就无法完成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