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22、夜月自释然

　　杜鹃花被风吹落的时候，染成了遍地的血红色。萋萋芳草色，浸透着初夏的味道。
　　当零露将空中飞来的信鸽安放在臂弯里的时候，满目都含着笑意：“这一路上辛苦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她说着，便将信鸽放在了笼子里，给它喂食了黍米和清水。看着鸽子凌乱的羽毛，零露颇为有些疼惜。
　　随后子政走来道：“你养的鸽子到底不同，这受了伤还能继续飞。连项梁和范增那两个人都骗了去。等到回了咸阳，不如也给鸽子封一个官职吧。”
　　听了子政的话，零露忍不住笑道：“阿政上次在泰山的时候，封了一个‘五棵松大夫’难道还不过瘾？”
　　想起在泰山祭祀，天降大雨的时候，那棵大松树给子政挡了风雨。子政一时来了兴趣，索性给松树封了“大夫”的职位。
　　“自然是不过瘾的，且先让我看看，咱们这个‘鸽信使’带来了什么消息？”子政说着便接过了零露手里的绢帛。
　　项羽逃到了汉中郡，并且还想着“迂回战术”扰乱秦军的试听。看样子，他们的目标就是咸阳了。
　　这个时候，斥候也送来了消息，说是韩信已经带了部分汉军，埋伏在了汉水之畔，只等子政这边的命令了。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韩信，让他务必在汉水截杀项羽。”子政说着，便又写了一封书信，让斥候送出去。
　　月色朦胧，轻轻飘落在蜀郡城中。子政安然站在栏杆处，望着远处的郡守府出神。
　　“阿政你说，咱们是不是，就在这里等着韩信捉拿项羽的消息？”零露这段时日，想通了许多。
　　但见子政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看起来心情不错。在零露看来，这对于子政的病来说大有好处。
　　且先不管阿政这么做的是非对错，单单是阿政开闸放水，救济城中百姓一事，也可算是功过相抵吧。
　　“能够听到你这么说，我的心里好受多了。”子政微微一笑，眉眼里都是释然的样子。
　　既然项羽已经离开巴郡城，想要北上咸阳。那么自己就暂且抽一个空闲时日，游览一番这蜀郡城的大好美景。
　　“你可知前些时日的开闸放水，那项工程是谁负责的么？”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
　　“是蜀郡郡守李冰，现在的蜀郡郡守李喆，是他的孙子。”
　　“这就是了，我从巴郡城来的路上，还见到了一座祠堂，说是李家宗祠。当时还纳闷儿，这当地人将李家人当做神仙来拜。”
　　“我已经对李喆说好了，明日有他带领咱们参观水库，可好？”
　　听了子政说的话，零露颇为期待。最近几日，不论武林大会，还是白柒柒的忽然出现，或是子政的种种计划，都让零露赶到满心郁闷。
　　而今好容易出来走走，自然是也是不错的选择。零露欢呼雀跃，还被准许带上静姝和两个孩子，以及徐福。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泼洒在岷江上面。清澈摇曳的水涡，柔软的泛起舒缓的曲调。
　　下得马车，零露用手搭凉棚似的往前去看，不由得啧啧赞叹。好雄伟的一座水坝！
　　远处一座高大的青山绵延数十里，山间林木葱茏，似是要将整片夏季的灼热尽数吸去。
　　于是站在山下，顿觉一阵凉荫扑面而来。空气里，还夹杂着淡淡的艾草花香。零露微闭着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舒坦。
　　“这里原本是羌族人的聚居地，十分混乱。后来商君变法之后，昭襄王便下定决心统一西南边界——”
　　李喆告诉零露，若要统一羌族人民，自然是米粮优先。可是这岷江自古以来便是一条“害河”。
　　若是遇到雨天，便会将整片蜀郡淹没，若是遇到旱季，蜀郡的子民可以吃到水，但是下游的巴郡却是没有这个“待遇”了。
　　“我祖父便想着，如果能够将岷江的支流分开，一部分用来灌溉农田，一部分还可以分流到下游地带。”
　　在李喆的带领下，零露和子政登上了水坝的高处，果然看到了堤坝的开口处，分做了两端。
　　不过东端的开口直通沱河，是古蜀国的杜宇君王修建，早已是荒废。每逢雨季来临，岷江便会夹杂着大量泥沙，给下游的百姓带来很大困难。
　　听得李喆所言，零露越发佩服起来：“李大人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在巴郡和蜀郡时，都会看到有许多供奉的祠堂呢。”
　　“那都是仰仗咱们昭襄王的福泽，还有祖父的功劳。小人李喆，不过是承袭罢了……”
　　说话之间，但见徐福走来，还另外准备了几张小桌案，一壶老酒，几样清脆爽口的糕点。
　　“这水里有小鱼儿！”两个孩子看着水中嬉戏的小鱼，忍不住蹲下身子去，欢喜的看着。
　　徐福见了，遂取出随身带来的鱼饵和小鱼钩，对他们道：“那你们两个比一比，看看谁钓的小鱼最多！”
　　这时，一片巨大的水花，泼洒在了徐福一头一身。阔儿则拍着小手哈哈大笑，婉茵亦是咯咯笑着。
　　徐福见状，遂也弯下了腰身，掬起一捧清水，便要追着阔儿追过去。婉茵高声喊着：“哥哥快跑，徐叔叔追过来了！”
　　堤岸上，看着孩子们和徐福玩儿的这般开怀，零露倒是羡慕的紧。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两个孩子。
　　阳光升了起来，在重重密林枝干的缝隙里，漏下几丝清浅的光泽。李喆取出冰鉴中的角黍，递给了零露和子政。
　　“这是为了纪念芈原大夫，特特用艾叶包裹了糯米而作成的角黍，零姑娘和皇上且尝尝，小人专程在冰鉴中冷冻着。”
　　看到眼前的角黍，零露竟是想起了子卿。她第一次吃角黍，就是子卿为自己亲手包的。
　　而今再次见到角黍，却是六年之后。原来不知不觉，子卿已经离开了六年之久。
　　“露儿可是不舒服么？”细心的子政，看到了神色呆滞的零露，遂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露儿的肠胃不好，这冰冻的角黍就别吃了。我给你备下了……”
　　“我没事儿！我最喜欢吃角黍了！”零露一把将子政手里的角黍捧在手心，然后慢慢剥开艾叶。
　　浓浓的糯米香，浸润在零露的回忆中。她的眼前，仿佛是一袭白衣的子卿，正朝她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