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23、碎影舞斜阳

　　午后，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偶有几声蝉鸣，也在风中渐渐消散。随着车队出来的仆人和侍女，也都伏在地上睡着了。
　　零露的眼皮有些酸涩，也便趴在子政的怀里沉沉睡去。梦里，似乎还会见到子卿。
　　“呜呜呜——”忽然，一阵急促的哭声传入耳内。零露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同子政前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阔儿坠入了水中，正在来回翻腾。旁边急坏了徐福，他忙脱去外衫和鞋子，预备跳入水中救回阔儿。
　　岂知这个时候，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同鱼鹰一般，纵身跃入水中。一把将落水的阔儿，安稳的抱在了怀里。
　　随后赶来的静姝惊恐万状，连忙用绢帕，为阔儿擦拭脸上的水渍。口里还不断埋怨道：“徐福就是这么看阔儿的么？他才五岁……”
　　徐福像是一个做错的孩子，一面上前致歉，一面为阔儿搭脉：“静姝，你放心，阔儿不会有事的。”
　　这时，零露也去来了一粒桃花丸，给阔儿喂入了口中。不消片刻，阔儿方才咳嗽了两声，将水都吐了出来。
　　“阿娘，我冷，我好冷。”阔儿偎依在静姝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儿。静姝紧紧搂着他，不断安抚着，话语间柔软了许多。
　　看到这里，徐福更是自责羞愧，本来是好端端的出来玩儿的。却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静姝，我还有许多药方，等回去后……”
　　“站住！”
　　一柄利剑，冷冷的架在了徐福的脖颈上。但见影子阻拦住了徐福的脚步，口齿中都是生冷和不容抗拒：“静儿不想见到你，你最好识趣一点儿！”
　　徐福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静姝抱着阔儿，婉茵紧随其后，上了马车，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些发疼。
　　光影浅浅，照映在徐福的衣襟上。他独自闷着一口气儿，坐在水边打着水花玩儿。
　　零露见状，便与徐福坐在一起，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想来是护子情深，福儿应该理解的。”
　　“自从那个影子来了之后，静姝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徐福很不乐意，他跟静姝同出龙渊剑派，同门师兄妹，竟会变成这般僵硬的关系。
　　说到静姝身边的影子，零露也感到很是好奇，遂问道：“方才我听到他喊静姝‘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菲关系亲密，断然不会这般称呼。可是徐福摇了摇头，茫然道：“两个孩子刚来时只有三岁，这都五岁了，来了有两年……”
　　据徐福回忆，自己见到静姝的时候，影子已经跟在了她的身边。停了没多久，范增和项梁也曾见过静姝几次。
　　不知为什么，零露忽然想到了在范增手里见过的狼筋绳索。难道说，静姝会与这些楚军有来往么？
　　“露儿！萧何和张良已经来了郡守府，咱们该回去了。”子政的声音，打断了零露和徐福的谈话。
　　这次外出游玩儿，零露知道了不少信息。隐约之间，她总是感觉静姝跟楚军会有某些联系。
　　还有这次，静姝无缘无故帮助大秦，难道仅仅是为了协助瑶姑姑，倚靠大秦的实力找寻《剑谱》么？

　　早晨的天空，一片晴朗。没有云朵，太阳却早已跳到了树梢。枝叶间的石榴花，开的红艳艳，格外热烈。
　　郡守府的厅堂内，零露见到了萧何和张良。他们一个被派去了协助百姓，另一个则是前去挑拨范增和项梁的关系。
　　零露在里面听着甚是无趣，便退了出来。这郡守府内种满了石榴花，仿佛火红的杜鹃花开落之后，灼灼的石榴花便迫不及待的展开盈盈笑意。
　　不远处，但见常瑶朝着厅堂内走了出来，看来也是被阿政叫了过去。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疑惑，零露便追了过去。
　　“瑶姑姑，先前是零露的错儿，不应该这么鲁莽，”零露一面致歉，一面又问道，“方才可是见了皇上？如今这又是去哪儿？”
　　穿过一丛石榴花架子，便来到了一处水廊。清风吹来，将片片石榴花吹落在水塘里，层层叠叠宛如柔和的光斑。
　　但见常瑶倚坐在栏杆处，取出鱼饵来，抛向水中：“静姝告诉我，这次多亏得你在蜀郡城帮忙，如今你也算是为青要门赎罪了。”
　　这番话，在零露听来甚是疑惑。看着她茫然的神色，常瑶便轻轻笑着：“巴郡城大旱，静姝笃定了你必会去蜀郡城找寻赵子政。”
　　这一点，零露在见到静姝的时候，她已经告诉了自己。当时自己还有些不信，现在瑶姑姑亲口告诉自己，看来这一切都是瑶姑姑的计划。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瑶姑姑跟阿政做的交易，难道就不怕阿政反口咬住青要门么？”
　　世人皆知，子政从来都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比如说最开始许诺给女贞山的私人武装。
　　常瑶听了之后，摇了摇头：“项羽如今如丧家之犬，还有一个汉王府在，方才我就看到了萧何和张良。”
　　自从零露离开了巴郡城后，萧何就一直跟在常瑶身边，时常救济百姓。常瑶看得出来，这个萧何英勇无畏，可堪大用。
　　张良本就是沧浪派门下，素来敬仰青要门，自然是忠心了。这次有他出马，听说范增因为范柔柔一事，已然对项羽心生隔阂。
　　“那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零露要确保常压的行动，不会对子政造成危险才可。
　　“干将莫邪剑，还有下半部《剑谱》，你应该见过了吧。”常瑶的目光，盯在了零露的身上。零露感到没来由的不舒坦。
　　她讶然的看着常瑶，问道：“瑶姑姑何以认为，零露见过干将莫邪剑？”她想起自己在三川郡所见，除了自己和阿政，在无人知晓。
　　石榴花瓣随风飘落，在零露的发梢点缀成一朵红色的云。清浅的小河，环绕着水廊四周流动。
　　原来《剑谱》中所记载的十大名剑，都带着铸剑人的心血和灵气。不过是被封存了起来，尤其是干将莫邪剑。
　　零露很早之前被种下的血蛊，对剑气有所触动。在常瑶看来，零露必是接触过了的。
　　“收拾收拾，咱们明日便出发，带上徐福。他才是干将莫邪的真正主人呢。”常瑶这般命令，零露的心里有些纠结。
　　阿政怎么办？自己就这么走了的话，谁来照顾阿政？她的脑子里乱乱的，却又难以抵过之前对瑶姑姑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