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10、起舞弄清影

　　月色柔和，夜光太浅。巴郡为了迎接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些时日取消了宵禁，城门日夜敞开。
　　“这武林大会不是都在青要山么？”
　　“巴郡城是打通中原的贸易通道，想来是为了做生意吧。”
　　“我可是听说，失传已久的《剑谱》，就在这里。”
　　“中原各大门派都会前来，就是为了《剑谱》！”
　　入得城中，虽然是夜幕沉沉，可是因了武林大会的缘故，城中灯火辉煌。好多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庆贺。
　　项羽和妙弋走在街道上，听着他们讨论的问题，心里亦是明白了八九分。江湖上徐夫人撰写的《剑谱》下半部，有可能就在这里。
　　对于项羽而言，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若是用《剑谱》一事，来挑起芈心和景驹的关系，自己也不用费任何力气了。
　　“好！”“姑娘赏一口酒！”“果然是天仙下凡……”
　　前方的酒楼前，搭建了一个舞台。舞台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正在舒展腰肢，跃动着清丽的舞姿。
　　这些年除了妙弋跳的舞，项羽在没看过其他姑娘跳舞了。于是他目不斜视，拉着妙弋转身离开。
　　不想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公子且留步！”说话之间，那个跳舞的姑娘已然站在了项羽面前。
　　“公子行色匆匆，想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项羽，眉眼间的柔情似水，温婉了整片夜色。
　　项羽供一拱手，却并未抬起头来：“在下自是有要事，这就拜别姑娘！”他说着，便要夺步而走。
　　就在这时，那个姑娘柔软的掌心在袖底下婉转聚拢灵气，然后对着项羽的后背出其不意的击打过去。
　　熟料项羽本就受了伤，如今被这灵气拍打，便伏倒在地。妙弋见状，立刻将项羽抚在怀里。
　　“公子原是受了伤，小女子多有得罪了。不过凡是路过咱们这春水街的人，都会饮了我柒柒这一盏酒才可——”
　　柒柒说着，便拍了拍手，人群中挤出一个年纪较小的少年来。手里捧着一盏酒水，对项羽道：“公子饮了这盏酒，才是给了柒柒姑娘的面子。”
　　这算是哪里的规矩？之前项羽来巴郡城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柒柒。如今被平白如无故打了，自然是受不得这委屈。
　　于是项羽从妙弋的怀里跳出来，然后一脚将酒水打翻在地，挑了挑眉：“我从未听过什么柒柒！更不会喝你的酒！”
　　项羽说着，便飞身在空中跃起，然后想要抓住柒柒的衣襟。不料柒柒早有准备，她轻松的躲闪了过去，反身一掌劈向了项羽的双腿。
　　“项公子小心！”妙弋眼睁睁看到，项羽重重的被摔落在地。伤口洇出的鲜血，再次浸染了地面。
　　随后，那个少年上前，为柒柒搬了一把椅子。柒柒便顺势坐在了上面，叹息道：“项氏一族的人都死绝了？派你这么个废物前来！”
　　项羽挣扎着爬起来，却是浑身筋骨酥软。他看着高高在上的柒柒，又是气又是恼：“你，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风儿暖暖的，有杜鹃花盛放在山坡间。红艳艳的，像极了烈烈火焰。灼烧在这绚烂的四月。
　　当妙弋扶着满身是伤的项羽来到女贞山的时候，便看到了满面怒色的项梁和范增。
　　项梁素来厌恶妙弋，如今见到项羽遍体鳞伤，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推开妙弋，将项羽背到了房中。
　　随后，项梁抱着双臂，冷冷道：“我就说羽儿跟你在一处，没个三灾五难算他的造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妙弋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面对项梁的时候自然是一脸发蒙。
　　“哼！装作不认识我？虞妙弋，你是不是想着，这样就可以让羽儿可怜你，收留你了？”
　　项梁说着，便挥一挥手，将妙弋不断地往外赶出去。坠落了一地的杜鹃花，点缀在夕阳西下的午后。
　　随后，项羽不知何时挣扎着跑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叔父当真是冤枉了妙弋！她……她失去了记忆……”
　　项羽一面说着，一面从衣袖里取出了那枚断了的羽箭。羽箭上的新鲜血迹，无不在诉说项羽的遭遇。
　　项梁见此，心儿立刻紧绷了一下。随后悄声问道：“快跟叔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项羽便将自己在河东郡和三川郡的经历，一一说明了来龙去脉。断了的羽箭，很有可能会是芈心或是景驹。
　　听到这里，项梁微微蹙着眉头。景驹去了蜀郡说是招募兵马，尚未归来。芈心跟着范增，居住在后山。
　　“他们两个可有见过面？”
　　“明日是范增的七十大寿，我吩咐清娘预备办一场寿宴。”
　　这么说来，明天的这个时候，景驹和芈心才会见面。那么这个暗杀自己的刺客，就排除了芈心。
　　芈心若要对自己动手，早在河东郡就会动手。而且芈心也从来没有去过女贞山，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羽箭。
　　但是景驹不同，他一直都跟在项梁身边，何况项梁和范增一直互通来信，应该知道了芈心的存在，景驹也不会让“一山容二虎”的情况出现的。
　　谁知项梁却是摇了摇头，否认道：“景驹会那么傻，舍弃咱们项家的帮助，自己去做什么楚王？”
　　听得项梁的疑问，项羽自己也摸不透原因了。项梁见状，不觉笑着道：“也别瞎猜了，还是先回去养养身子的要紧。”
　　细碎的余晖，打落在杜鹃花丛中。项羽住了脚步，一把拉过正在发证的妙弋的手，要他跟自己一起走。
　　即便是项梁格外厌恶她，怎奈项羽却是这般倔强，项梁只好随着他了。女贞山脚下，是一处简陋的茅舍小屋。
　　清娘打起帘子，看到了项羽和妙弋起来，满面堆着笑：“早晨喜鹊枝头叫着，我就知道是项王和虞姑娘来了！”
　　小小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小碟山竹笋，花生米和黍米饭。一壶上等的女儿红，清新雅致。
　　“亚父和芈心不在这里吃么？”项羽很是疑惑，这半天了都不见他们两个人。
　　但见清娘举起筷子，一面倒酒一面笑着：“我给他们送去了膳食，不必管他们！”
　　“我知道了！”忽然，妙弋似是明白了什么，盯着项羽道，“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
　　但见妙弋拿过断箭，然后比对着桌案上的山竹笋道：“你长年在山中，可知这林间的竹子有何区别？”
　　清娘不知道妙弋要说什么，便点了点头：“云山的桂竹鲜嫩，笋芽儿可作菜肴，咱们吃的这个就是。龟山的扶竹枝干高大，最适合用来做羽箭了——”
　　“景驹十天前带人进山，就是去了龟山！”一旁的项梁顿时恍然大悟，一定是景驹用扶竹做了羽箭，刺杀项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