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98、知聚散难期

　　烟雨迷蒙，海棠花淡淡的笼罩在这片暖暖的水雾中。有暗香袭来，清新宜人。水塘里，生出了几片新鲜的荷叶。
　　零露看着陈胜喝完最后一碗汤药，总算是放下了心。毕竟将来若是真要与项氏发生战争，陈胜手下的军队也是有用处的。
　　“零姑娘又救了我一命，”陈胜一面说着，一面对陈平道，“上次在陈家村，就是青要门出手相助，平弟，你可要记住，零姑娘是咱们的大恩人。”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何况咱们这几天，还有大事要做。”在零露看来，现在已经完全得到了陈氏兄弟的信任。
　　那么借助他们二人，将十万石粮食用来分发百姓。也算是为大秦，做了一件好事吧。
　　谁知就在他们三人，准备计划如何分发粮草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脚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很多人的样子。
　　隔着一道纱窗，零露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被一群中年男子围拢着。陈平亦是悄悄凑了过去，不由得惊讶起来。
　　“那个年轻人，就是魏咎！先前就是他侵吞了朝廷的赈灾款！”不仅如此，还打伤了前去讨要说法的陈胜。
　　陈胜见到了魏咎，立刻攥紧了拳头，便要上前去。却被零露拦了下来：“看他们的样子，你是斗不过的。”
　　“可总不能让我，平白受这个气！”陈胜气得捶足顿胸，另外一边的陈平亦是轻轻拍了拍陈胜的肩膀，示意他先消消火儿。
　　窗外的雨下得不紧不慢，浸润了干涸的大地。耳畔处，似乎隐隐传来黄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黄河又决堤了！”一个仆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述说着堤岸上的情况。
　　随后，魏咎便同郡守一起，急匆匆的去往了堤岸处。房间里的零露见状，对他们二人道：“私仇不比百姓安危，咱们也去帮帮忙！”
　　晴天霹雳，黄河水将重新修建的堤岸，“唰”的一声冲开了。好多在堤岸处负责看守的士兵，也都被冲走了。
　　风声紧，雷声吼。黄河水携裹着沙粒和泥土，无情的将路旁的树木和沙袋，悉数冲毁。
　　零露、陈胜和陈平三人，顶着猛烈的风。同守卫和民工一起，弯下腰身将沙袋重新堆放在堤岸口旁。
　　可是黄河水太汹涌，才堆放的沙袋，即刻被冲开。陈胜喊道：“零姑娘快离开这里，危险！”
　　眼看着黄河波浪滔天，陈胜、陈平、魏咎、郡守等人连同附近还未逃走的百姓，戍守的士兵都来帮忙，零露怎么能够离开呢。
　　于是她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卷起袖管，将自己的双足深深地插进深陷的泥沙中，双手费劲的将沙袋，一点一点的挪到堤岸口。
　　这时，一阵风吹来，迷住了她的眼睛。她才一站起身子，想要拂去眼中的沙粒，却是一个没站稳，竟是被一个浪头打过来，眼前一片昏暗。

　　一丛紫藤萝花架，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星星点点的光泽。花藤中尚有含苞待放的花蕾，盈盈可爱。
　　空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眼前是一片暖暖的春色，还有阿政那双熟悉的眸子。
　　幽深，恰如一池深深的湖水，浸润着四月的阳光。可是梦么？零露揉了揉眼睛，不觉缓缓的伸出手去。
　　指腹轻触，阿政消瘦的脸颊，略带沧桑。他的眉眼间，却是夹杂着满满的疼惜之情。
　　“露儿怎的就这么离开了，你可知道，我寻你有多辛苦？”话语之间的责备，像是柔软的和风，滋润着零露的心坎。
　　“是了，这不是梦，阿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零露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泪眼模糊在眼眶里。
　　在没有阿政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是最坚强的那个姑娘。能够带领百姓，修筑堤坝，抵抗风浪。
　　可是在见到阿政的时候，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滑落脸颊。扑在怀里，能够听到他的心跳，零露的心儿亦是有了温暖的归宿。
　　窗外风声轻轻，阳光浅浅。就连鸟儿，也都安静的停歇在了绿叶丛里。子政吻了吻她的秀发，溺爱一般的揽着她的腰身。
　　原来子政从昏迷中苏醒之后，不见了零露的身影。及至后来问了蒙恬，才知道零露南下女贞山去寻神芝草了。
　　骑着高头大马，顾不得身体虚弱，子政沿着黄河口岸一路南下。穿过长城脚下，便来到了河东郡。
　　“可是阿政怎会知晓，露儿就在河东郡？”零露仰着头，好奇的问道。
　　“黄河水泛滥，我的小露儿必定会多管闲事！”他说着，不觉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似的说道。
　　午后的夕阳，慵懒的照射进木格窗子里。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得色彩鲜明。
　　“这一路走来，阿政看着河东郡如何？”
　　“流民倒是不少，我便去了堤岸上看。万没有想到，堤坝毁坏得如此严重！”
　　说到这里，零露便将这几日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子政。包括立魏咎为王的消息，河东郡守私收贿赂一事。
　　听得零露所言，子政气呼呼的攥紧了拳头：“周贤这个混蛋！胆敢背弃大秦！我这就将他抓了来！”
　　看到子政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零露赶忙上去阻拦，用柔软的指尖，轻轻拽着他紧握的指节。
　　“这个时候，阿政一定要冷静才是。现而今咱们就是要修筑好堤坝，给百姓一个安稳之地——”
　　如果现在对周贤动手，那么他旁边的魏咎，一定会以“复兴魏国”唯由，围困子政。
　　不仅如此，陈胜和陈平两兄弟也在府中。其中陈胜是见过子政的，谁会知道，脾气暴怒的陈胜会不会对阿政大动干戈。
　　“你说的甚是有理。”子政渐渐平息了怒火，转而偎依在零露身边，细细的听着零露讲起陈氏兄弟的计划。
　　“这么说来，咱们到了女贞山，将有一场好戏要看了？小露儿不当军师倒是可惜了！”
　　子政开怀大笑，然后凑到零露的唇边，吮吸着她口唇上的芳泽。庭院中的海棠花瓣，轻轻坠落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