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97、夜凉落灯花

　　天色入暮，繁星点点。城内城外，也都点亮了烛火。原本应该宵禁的夜里，亦是大开城门。
　　城门口，正是赫连瑾。看到这里，零露的心里明白了。她拉着年轻小伙子的手，指着门口的人看去。
　　“那个女子是郡守夫人，她正在赈济灾民，她的丈夫亦是大秦的中流砥柱，对抗匈奴，你白日里的那番话，是在说大秦的律法严苛么？”
　　听到这里，小伙子忍不住潸然泪下。他捂着脸颊，摇着头道：“我们河东郡原是魏国的属地，他们，他们跟郡守勾结，侵吞了赈灾款……”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灾民会越来越多。于是零露将小伙子和他的兄弟，一并安排在了城郊外的一处管舍。
　　随后，零露又安排了一些酒肉。还拿出一包钱币：“以后你跟你兄弟，就在九原郡找个差事住下，只当是我的一片心意。”
　　但见小伙子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到：“我陈平定当记下姑娘的恩德，日后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你说，你叫陈平？”零露猛然之间，听到“陈”这个姓氏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陈家村。
　　一盏烛火，一壶酒水。桌案前，零露细细的听着陈平讲述有关他自己的故事，心里五味陈杂。
　　原来这个小伙子唤做陈平，是陈胜的同胞哥哥。一起在陈家村长大，后来二人在大泽乡策划反秦之事。
　　“哥哥的军队被秦军击败，他的手下秦嘉也立了新的楚王。为了斩草除根，秦嘉还追杀我们兄弟二人……”
　　于是他们亡命天涯，逃到河东郡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魏咎的少年。魏咎说自己是魏国王室的后裔，可以帮助他们。
　　于是为了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位置，陈胜深思熟虑之下，决定与魏咎联手，准备对抗秦嘉和那个未曾谋面的楚王。
　　谁想到，计划还未实施，河东郡就遇到了百年一遇的黄河泛滥。朝廷下发的钱财，多数被魏咎和郡守所瓜分。
　　偏巧这个时候，陈胜前去找寻魏咎讨个说法，却被魏咎打了个半死。走投无路的他们，只好随着灾民一起，流散到了九原郡。
　　“等到哥哥伤好了以后，我一定要找到秦嘉，还有那个魏咎，给哥哥报仇！”陈平发誓道。
　　听了陈平的这些话，零露的心里掀起一片波澜。本来两个楚王、项氏宗族、汉王府的势力，已经让子政不堪重负。
　　而今，却又多了一个什么魏国的宗室魏咎。好像现在的大秦，已经处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零露试探性的问道。
　　“先在这里寻个差事，安顿下来。”陈平告诉零露，自己想着去蒙恬的幕府参军，然后学一些本事。
　　“去投军固然是好的，可是你就不怕秦嘉和魏咎追过来，因为你一个人，连累了整个城里的百姓么？”零露小心翼翼的分析着。
　　陈平饮了一口酒水，略微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哥哥蒙受冤屈吧。”
　　“你可以南下找到项羽，他也寻到了一个楚王。怕是要跟秦嘉找的楚王会有一场战争。”
　　只要陈平投靠项羽，借助项羽的手去除掉秦嘉，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其实零露的心里，还是想着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陈平还是存了一点戒备之心。
　　“因为我是青要门的弟子零露。”她召唤出一只小蛊虫，灵巧可爱。
　　江湖上，青要门历来锄强扶弱。血蛊，又是青要门的秘术。陈平的疑虑顿解，再次感激零露的相助。

　　雨后，天边一道绚烂的彩虹挂在云端。空中晶莹的水滴，折射出七色的光泽，甚是好看。
　　自从陈平听信了零露的话，便决定带着受伤的陈胜一同南下。可是如今陈胜负伤在身，很难长途跋涉。
　　于是零露自告奋勇，说是自己精通医理，可以照顾陈胜。就这样，零露跟随着陈平兄弟二人离开了九原郡。
　　其实零露这么做，就是为了监视他们，自己也好亲眼看着项氏一族自相残杀，好为大秦的社稷留下喘息的机会。
　　马车随着光影的叠加，辘辘朝着南方驶去。“河东郡”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的时候，零露便知道，这里曾是魏国的地界。
　　记得当初大秦灭亡魏国的时候，就是将黄河水倒灌进城中，好多百姓都流离失所。
　　而今再次来到这里，看着附近的黄河水泛滥成灾，城中一片萧条的时候，倏忽十五年的时间已然过矣。
　　郡守府中，亦是空无一人。陈平见状，咬着牙愤恨到：“我走的时候府里还有人，怎么这会子一个人影也没了？”
　　看来，郡守府众人见到黄河水决堤的时候。一时没了主意，故而将朝廷分发的钱粮带走，之后作鸟兽状散了。
　　看着陈胜痛苦的样子，零露便在郡守府中，收拾了一小间房子，用以做短暂的休息。
　　安顿好了陈胜，零露便和陈平去往黄河口岸上巡视。站在河堤上，可以看到翻滚的黄河水不断翻腾。
　　“所幸这几日天气晴了，不然城里早就被淹了！”围观的百姓说道。
　　“难道，没有人管么？”零露好奇道。
　　“听说城里寻到了一个魏王，说是要复兴魏国，哪里有时间管咱们？”
　　“家都没有了，还复兴什么魏国？”
　　听着这些百姓纷纷议论，零露的心里有些难过。当初这些疆土和城池，可是子政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打下的江山。
　　如今，可不能就因为黄河决堤，就让大秦失去了河东这块儿沃土。单凭自己，又不能挽回一些什么。
　　她跑回到郡守府中，想要搜寻到有关黄河决堤的一些文卷，哪怕是一张地形图也是好的。
　　谁知道路上，竟是与前来飞奔的马儿撞了个正着。她惊恐万状的看着马儿高高扬起的马蹄，立刻施展轻功躲闪到了一边。
　　看着马儿朝郡守府的方向飞驰，零露似乎猜出了什么。她让陈平提前去府中守着，唯恐再有其他人入府。
　　“河东郡守快快接旨——”斥候带来的圣旨，一面高喊，一面朝着郡守府中走去。
　　但见府中大门敞开，零露笑意盈盈的前来相迎：“我家大人不在府中，暂且有侄女儿前来接旨。”
　　“朕闻河东郡黄河水泛滥，故着郡守即刻下发赈灾粮草，用以修筑沿河大堤，不得延迟！”
　　零露接过圣旨之后，便抬起头来，问道：“敢问大人，这赈灾粮草何时到达？数目是多少？小女也好有个底儿。”
　　但见斥候说到：“如今十万石粮食就在路上，三日后可抵达，你告诉郡守大人，一定要做好筹措工作。”
　　看着斥候飞奔上马，零露的心里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个时候，陈平悄悄从后面走来，冲着零露满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