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96、日光晓烟低

　　落霞一片，氤氲在绵延起伏的山峦上。山间郁郁葱葱的林木，是自然间的灵秀之气。
　　这里是九原郡南边的一处山脉，唤做贺兰山。与上次登临长城的山脉遥遥相对，亦是巍峨高耸。
　　子政牵着零露的小手，然后站在贺兰山下远眺。被青砖绿瓦修葺的城墙，颇为壮观宏伟。
　　“那里就是青要山了，”子政指着山脚下的西南方向，“我想着把宫殿修建在这群山之中，与自然融为一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按照山势的走向，宫殿回廊会沿着山路修建。跨越两个山头。
　　几处错落有致的殿宇，还会直通贺兰山来到九原郡。向西，可以直达骊山。甚是方便。
　　听得子政的这个规划，零露的脑海里已经完全想象不出来了。只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么大的殿宇，怕是一百年也未必建完。”
　　看到零露讶然的样子，子政轻轻笑了：“骊山本就有行宫，目前已经修缮完备。青要山这一段，也开始了设计之中，很快的……”
　　他揽着零露的肩膀，柔柔的话语里，充斥着爱意：“等到这宫殿修好了，名字有你来定，可好？”
　　日影淡淡的在山间萦绕，零露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冻结在此刻。
　　晚间起了风，子政犯起了旧疾，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脸颊红扑扑的，嗓子难受的厉害。
　　“先喝口水再说，咱们这就回府。”零露一路上挽着子政的手臂，不断为他舒缓着心脉。
　　谁知到了郡守府花厅时，但见蒙恬急匆匆的拱手道：“咸阳令才刚传递来的消息，说是北地和河东两个地方出现了洪涝！”
　　黄河流经的这两个郡县，刚好都在黄土高原旁边。曾经属于魏国的地界，亦是发生过旱涝灾害。
　　不然当初统一魏国的时候，也就不会用黄河水倒灌大梁城的法子了。如今这里变作大秦的疆域，自然是出手治理了。
　　但见子政咳嗽了一阵子，方才调匀了气息，蹙眉道：“河东郡守在哪里？这个时候……咳咳咳……”
　　气急败坏的子政，一口气没喘过来，开始不住的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心肺像是被刺穿了一般难受。
　　“不仅如此，制造兵马俑的陶土，因为黄河决堤，也被水冲散了……”蒙恬说到最后，跪在地上道，“末将有罪，请求皇上惩罚！”
　　一旁的零露抚了抚子政的胸口，又给他喂食了蜂蜜水。子政方才觉着心口好一些，没那么疼痛了。
　　但见子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蒙恬道：“这也不怪你，你替朕拟一道圣旨，要咸阳令与河东郡守发放赈济款和粮食。”
　　这个时候，若是有一点点的过失，那么正在反秦的楚军，还有虎视眈眈的汉军，都会对大秦社稷有所觊觎。
　　“末将领命！”蒙恬领命而去，随后，零露急忙关了门窗。然后盘腿打坐，为子政输送灵气。
　　子政体内的灵珠，似是感召到了灵气的灌入。沿着子政的血脉缓缓疏散心肺间的淤血，子政顿觉喉头发甜，一口痰血喷涌出来，气息骤然间变得通畅了许多。
　　揽着子政沉沉睡去，零露暗暗发誓，一定要寻到神芝草，为子政除去病根儿，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风吹云舒卷，蔷薇花盛开在城头。满城春色盎然，惬意自在。融融春水，荡漾着暖暖的日影。
　　踏出郡守府的时候，零露回眸望了一眼西厢房。现在，子政已经还在梦里吧，零露没有去打扰他。
　　辞别了蒙恬，零露决定前去找寻静姝，拿到神芝草。她给了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希望蒙恬能够好好照顾子政。
　　枝头啼鸣的黄莺鸟，一遍遍催促着零露的步伐。她翻身上马，含着依依不舍的泪花，纵马离去。
　　马蹄声达达，激荡起路边的小水花。道路两旁湿润的空气里，氤氲着泥土的芬芳。
　　不断有来往的百姓，衣衫褴褛，携带着妻子儿女前去城门口。看他们憔悴的模样儿，甚是可怜。
　　“老伯，你们这是从哪里来？怎么会拖家带口？”零露后好奇的问道。
　　“哎！”白发老者叹气道，“河东郡黄河决提了，我们又没有了家，只能远离故土……”
　　说到这里，老者挽着自己的老伴儿，步履艰难的往前走去。零露往后面看去，这灾民陆陆续续，看样子有不少。
　　这时，一个小男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中年妇女前去安抚他，他却抹着泪水道：“娘，我饿了，我走不动了……”
　　中年妇女一副为难的样子，她取下包袱来，可是包袱里只有一些衣服和水囊。干粮，早就在路上吃完了。
　　“我儿乖，等进了城，就有吃的了，乖。”中年妇女不断地安慰他，可是小男孩儿却是哭个不住，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看到这里，零露便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只馒头来，递给小男孩儿：“你先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
　　“谢谢，谢谢！”中年妇女感激涕零，忙接过零露手里的馒头，塞到小男孩儿手里。
　　谁知小男孩儿才要张口去吃馒头的时候，馒头竟是被一个年轻小伙子抢走了。他抢走之后，抓起来馒头便要跑开。
　　“你还我馒头，你还我馒头！”小男孩儿一面哭着，一面上前捶打着那个年轻人。
　　但见年轻人一脚将小男孩儿踢开，口里恶狠狠道：“走开！我还有兄弟饿着呢！”
　　可怜的小男孩儿哭得更痛了，中年妇女见状，上前一把抓住年轻小伙子，苦苦哀求：“他还是个孩子，你就只当，可怜可怜我们娘儿俩儿……”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的兄弟？”那个小伙子猛然从手里抽出一把匕首，“你再动我一次，我便杀了你！”
　　中年妇女立刻呆住了，不待她反应过来，小伙子的匕首便要朝她手臂上砍过去。
　　忽然，一块儿小石子向匕首击打过去，匕首“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小伙子的手臂，也被震得一阵酸麻。
　　这个时候，零露缓步走来，冷冷道：“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行凶？”
　　“我是凶手？比起决堤的黄河，郡守的不管不顾，谁是凶手！”小伙子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冲零露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