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95、一去无踪迹

　　晨起的白霜凝结，打湿了道路两旁的枝叶。阳光升起来的时候，露珠儿反射出晶莹的颜色。
　　项羽和妙弋架起马车，带着芈心和范增朝着西南方向走去。不想才一上马车，却被马车里突然出现的一个姑娘唬了一跳。
　　但见这个姑娘生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头乌发挽作简单的发髻，竹青色襦裙，显得干净俏丽。
　　“你们要去哪里？都不带上我，”她嘟着嘴巴，很不开心的样子，“不然，我不让你们走！”
　　她说着，便跳下马车，拦在前面。看着这个姑娘这般玲珑可爱，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见范增沉下脸来，说到：“赶快回去！这外面太危险！”
　　“祖父好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难道就不危险了？”
　　“我教给你的那些武功，够你防身用了。”
　　“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你们带我走吧——”
　　看着她一副恳求的目光，范增犯了难。倒是一旁的妙弋善解人意，上前挽着姑娘的手，笑着道：“先生放心，我来照顾她。”
　　一路上风和日丽，春意十足。妙弋一面轻轻地为她抚着凌乱的长发，一面温婉的问道：“但不知妹妹叫什么？你今年多大了？”
　　“我叫柔柔，今年十六岁了。”她回答的干脆利落，妙弋似是寻到了一个妹妹，满心欢喜。
　　原来范增是有一个儿子的，可惜战死沙场。留下了一个小女儿，唤做柔柔。就有范增从小带大了。
　　柔柔像是一只百灵鸟，一路上在马车里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段漫长的旅途，因为柔柔的到来而变得甚是有趣。
　　日落西山的时候，马车行到了九江郡，此时空中下了雾气。项羽跳下马车，找到了一家小小的官舍。
　　他们找了二楼的两间间厢房，预备在这里稍作停留。谁想到当项羽下楼去给马儿喂食草料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咱们还是快走吧！”项羽低声的说到，“方才我看到了章邯，他可是赵子政手下的人——”
　　众人听了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范增却是示意项羽不要慌张：“咱们来的时候，也没看到这里有兵马，可见他是一个人来的。”
　　“会不会有埋伏？”项羽十分担心，“何况芈心是楚国的血脉，断然不能够被章邯发现。”
　　窗外传来一阵风声，将房间里的烛火，悉数吹灭了。一支利箭，“嗖”的径自射进了屋子。
　　项羽搂着妙弋，转了一个身子，巧妙的躲了过去。随后，又一支利箭射了进来。
　　“快走——”项羽一面喊着，一面推开门子，让众人尽快离开这里。房间里一片漆黑，看不到对方的脸，只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借着迷蒙的月色，项羽看到了楼下章邯去马棚牵马的身影。难道方才的利箭不是他射的？项羽百思不得其解。
　　入夜，静悄悄的。风吹树叶响动，项羽捡起地上的利箭断羽，吃了一惊：这利箭的箭羽处，刻着一个“项”字。

　　黄昏时候，天空被染做了一段锦瑟年华。粉如嫩玉、黄似霞色、白如雪花的蔷薇，在微风的吹动下，掀起了一层微微花香。
　　有杜鹃鸟在枝头啼叫，为这静谧的夕阳，增添了一抹干净的韵调。子政斜倚着一方软塌，在安静的看着斥候送来的信笺。
　　看着看着，子政不觉露出微微笑意。一旁的零露见了，不觉轻轻一笑：“许久都没看到阿政笑了，想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吧？”
　　“还记得你上次给我煮的花生米么？”子政慢条斯理道，“两份花生米，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番话说的有意思，零露搬了一张椅子，然后依偎着子政坐下来：“说说看，这花生米，怎么就命运不同了？”
　　“加了盐的花生米有人吃，没有加盐的便是索然无味，会被弃之如履。”子政说完之后，零露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零露笑的合不拢嘴，子政皱起了眉头：“我这是用花生米，来比喻两个楚王的身份，难道不合适么？”
　　“那哪一个楚王，才会是加了盐的？哪一个又是没有加盐弃之如履的？”零露一面问着，一面忍住了笑声。
　　但见子政将信笺交给零露，示意她细细查看。阳光的光泽，缓缓流过每一段文字，像是在诉说一段故事。
　　窗外枝头上，传来杜鹃鸟的叫声。不知为什么，零露想到了妙弋，那个穿着榴花舞裙的姑娘在夕阳下独舞的画面。
　　如今项羽身边收留了一个叫做芈心的年轻人，还专程去了彭城，询问范增相关细节。
　　恰逢女贞山的项梁身边，也有一个自称是楚国王室的人，就是景驹。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之前我让章邯南下调查这件事，他是亲眼看到了项羽，带着芈心往女贞山去了——”
　　“可是，这有什么高兴地？”零露有些疑惑。
　　于是子政打开一张羊皮地图，指着上面的彭城和女贞山，说到：“两地之间相距百里，而又多山路，若是开战的话，定会折损很多楚军。”
　　原来，子政悄悄吩咐章邯，用自己所伪造的利箭冒充项梁，袭击项羽。箭羽处，亦是刻着一个“项”字。
　　按照项羽多疑的性格，定然是会相信的。他会认为，是景驹提前知道了芈心的存在，然后指使项梁来偷袭芈心。
　　听得子政解释的言辞，零露恍然大悟。如果项羽和项梁因为楚国王室一事发生争执，那么对于大秦来说就是好事儿。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道理。”子政说着，便将信笺放在火盆里，看着火焰不断的吞噬每一段文字。
　　“那接下来，咱们需要做什么？”零露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凑到子政身边问道。
　　但见子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后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我带你去看看，我为你修建的宫殿可好……”
　　考虑到零露以后还要去往青要山，于是子政便吩咐工匠，重新修建了一座殿宇，就在青要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