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92、苔痕上阶绿

　　芳草萋萋，野花芬芳。阳光暖暖的泼洒在茂密的枝叶间，每一片叶脉上，都在跃动着生命的光泽。
　　站在高高的长城城楼上，向下眺望。万千翠绿的松柏熠熠生辉，分吹来，耳畔处有松涛竹海之声。
　　一阵春雨一阵暖意，尤其是这郁郁葱葱的树林，将遥远的北疆与中原分割开来，成为护佑中原的一道屏障。
　　“咳咳咳——”最近这些时日，子政总是感觉喉咙沙哑，干涩，有的时候还会发疼。
　　零露一面取出水袋来，一面抚着子政的后背，轻声提醒着：“这城楼上风大，咱们还是回府去的好。”
　　“不妨事儿，”子政说着，便饮了一口水，朝着前面走去，“我要去看看那个坍塌的缺口，有没有修好。”
　　坊间传闻，说是民家有一个女子为寻夫君，在城楼下大哭。结果，这一段城楼瞬间坍塌。
　　真是可笑，这段故事本是齐国杞梁和妻子的故事，却被嫁接到这里。看来是别有用心之人互相传闻罢了。
　　为了制止这样的谣言传出，子政便要吩咐民夫，加快速度修缮城墙。触抚每一块砖瓦的温度，都让零露慨叹民夫的伟大智慧。
　　之前那个孟氏女子前来行刺，后来跳楼自杀，更加印证了“孟女哭长城寻夫”的真实性。
　　可是在零露的细细调查下，发现孟氏女子使用的武器，竟然都是来自于女贞山。
　　看来这的确是一场有目的的谋杀，女贞山培养了孟女，然后以牺牲她为代价，让这个谣言流散民间。
　　于是民间纷纷指责，大秦的“暴政”。加上楚国又立了新的楚王，各地的反秦义军大旗，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每每想到这里，子政总会忍不住蹙眉。他苦心经营的大秦帝国，万不可就这样被瓦解。
　　“谣言止于智者，这女贞山的幕后可不就是项氏宗族？还有奄奄一息的楚国么？”
　　看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语，果然要成真了呢。子政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零露见状，连忙盘腿运功，为子政打通经脉。子政只是苦涩的摆了摆手，喘着气到：“你不必白费了力气，我的身子，我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阿政，竟是这般憔悴。跟多年前那个骁勇善战的秦皇，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零露的眼圈儿有些泛红。她强忍着自己眼眸里的泪花，然后勉强笑着到：“有露儿在，阿政怎会舍下露儿？”
　　她扑倒在子政的怀里，倾听着子政强有力的心跳。便在自己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去东海寻找神芝草！
　　“我以后便会长眠骊山，刚好与露儿的青要山在一起你，你说好不好？”子政指着远处的山峦，淡淡的说到。
　　“不好不好！”零露不愿听到这样的话，尽管她知道，早些年子政已经开始计划自己的陵寝了。
　　为了能够与零露永远在一起，子政将陵寝选址在与青要山相连的骊山下。如此这般，便可与露儿长相厮守了。

　　灰色的天空，散布着潮湿的味道。道路两旁的柳树，沾染着湿漉漉的露水儿，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子政计划要去往泰山祭祀，祈祷大秦万年。怎奈身子一日重似一日，眼睛也总是模糊的看不清东西。
　　接连三天的雨雾，将前进的道路也封锁了。一片白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垂着一道屏障。
　　看着绢帕上的血迹，零露的心里婉如刀割。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章邯的声音：“启禀皇上，紧急军情来报——”
　　“嘘——”零露说着，便将那条沾染了血迹的绢帕拿给章邯看，“如今皇上吃了药才睡下，章将军还是晚一些吧——”
　　但见章邯微微蹙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斥候冒着雨雾路滑的危险，将军情送到了章邯手中。
　　正在这个时候，却看到扶苏走了过来。零露似是看到了希望：“太子正在监国，章将军不妨交给太子便好。”
　　当扶苏接过军报细细看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将军报拿给零露来看，随后低沉着声音道：“项羽去了汉王府，已经拿下了砀郡城。”
　　换句话来说，就是原本属于大秦的砀郡城，此时此刻变成了汉军的城池。他们一路东进，将附近几个州县悉数拿下。
　　现在，他们正在朝着会稽郡进发。零露心里明白，这会稽郡本来就是楚国的领土。
　　何况项氏宗族的大本营，就在会稽郡。如果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大秦南部的疆土，将很快要重新被分裂。
　　“这个刘季，果然是卑鄙小人！”扶苏紧紧攥着拳头，气得咬牙切齿。看来刘季是忘了，当初大秦是怎么帮他的了。
　　章邯见状，立刻拱手道：“末将愿南下，若是等到楚汉联军，大秦危矣！”咸阳虽有重兵把守，可是到底是一座空城。
　　加上此时此刻子政病重，项羽必定会长驱北上。于是章邯主动请缨，决定擒拿项羽。
　　“且莫自乱阵脚。”这个时候，子政带着病体，颤颤巍巍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零露见了，赶忙上前搀扶着：“阿政的身子还需静养，何苦出来？这些事情有太子和章将军便可。”
　　但见子政听了之后，冷冷一笑：“你们大约是忘了，咱们之前发出去的邸报了吧……”
　　一个说是秦皇巡视北疆，一个说是楚国立了新王。可是这两份邸报，是为了故意让各地义军反秦，朝廷好摸清义军的状况。
　　这些邸报，与楚汉联军有何意义？扶苏摸了摸脑袋，一片迷茫，章邯一介武夫，更加不懂其中深意。
　　反倒是零露看着子政深邃的眼眸，“哦”的一声恍然大悟：“牛乳糖！我明白了！”
　　早先郡守府收过一封邸报，说是秦皇赏赐乳糖给汉王府，导致妙弋中毒。不论邸报是真是假，项羽定然是看过了的。
　　“可是妙弋在汉王府中的毒，项羽对妙弋情根深种，又怎会不怀疑，是不是我指使了刘季陷害妙弋，然后引得项羽前来……”
　　何况刘季也曾受过子政的恩惠，与子政同属一条战线。楚汉联手？在子政看来，这条军报不过是威胁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