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83、只为你折腰

　　暮色苍茫，天地辽远。空中的云朵遮掩住了太阳的光泽，风儿带着的暖意也渐渐褪去。
　　眼看着子政的手掌心不断渗出鲜血，零露的泪水在眼框框里打转。她趁着女刺客不备，伸出脚来猛踢她的双腿。
　　猝不及防的女刺客，顿觉双腿疼得厉害，不由得丢了利剑，痛的瘫倒在地上。气氛，陡然间变得松闲了许多。
　　零露赶忙上前，抓过子政满是血痕的手掌，疼惜道：“阿政这是何苦呢？城下的侍卫当真该惩罚了！长城脚下怎会有刺客？”
　　看到零露为自己担心，子政的心里很是受用。他笑嘻嘻的看着零露，打趣儿道：“若是我每天都受伤，你是不是每天都会这样担心我？”
　　“可又是胡说！”零露羞得满面通红，随后用金疮药为子政慢慢上药。药粉暖暖的，温热着子政的心口。
　　夕阳西下的时候，零露回身看到了歪倒在地上的女刺客。遂上前挑开她的面纱，总觉着有些熟悉。
　　眼前的这个女刺客，一脸的冷艳之色，眼眸里带着的无限恨意。让零露想起了一个人，在土司府衙中见到的一个女刺客。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到这长城脚下？”零露好奇的问道，她希望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但见女刺客仰天一笑，指着零露冷笑道：“零露，青要门的女弟子，我孟江氏当真是认错了你——”
　　果不其然，这个女刺客就是当年在土司府衙里，对子政行刺的孟氏。她说过，自己的丈夫是在修筑长城中累死的。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么长的时间，孟氏竟然还都记得。没有人知道，这三年她是如何度过的。
　　一只杜鹃鸟拍打着翅膀，停留在一棵老松上，叫声格外哀婉。让人很容易，想到了杜鹃泣血这个词语。
　　“我不能为夫君报仇，这就已死相报夫君！”孟氏说着，便举起了手里的发簪，预备自刎。
　　零露一看情势不对，立刻上前踢开了孟氏手里的发簪，淡淡道：“就算你死了，你的夫君也活不过来了，为何不好好活着？”
　　听得零露所言，孟氏凄然一笑：“我十三岁嫁与夫君，时隔一年夫君便被争去做民夫，这一走便是七年——”
　　从未想到，再次相见竟然是诀别。孟氏便四处找寻报仇的机会，随身也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只为了刺杀赵子政。
　　“方才我看你的剑法，像极了龙渊剑派的招式，你的师父是谁？”零露隐约猜测，孟氏可能见过徐福。
　　自从徐福离开汉王府后，便杳无音信。而今见到孟氏的武功路数，与徐福的分毫无差。
　　可是提到这里的时候，孟氏的话语里带着无限的悲凉：“还提那些做什么？只怪我自己无能，无法为夫君报仇——”
　　“你倒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子政缓缓开口，“能够绕过重重守卫来到这长城头上，你的手段倒是不少。”
　　说到这里，孟氏一声长笑：“赵子政，你应该知道金钱的作用有多大！你只当心日后你的大秦帝国，也会被金钱吞噬！”
　　孟氏说着，便从城墙上纵身一跃，跳入万丈城墙下。夕阳收起最后一抹余晖，染尽了孟氏的影子。

　　春雨淋淋，风儿熏熏。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像极了浅绯色的云霞。山径间的小路，水涡中倒映着的暮霭春色。
　　子政牵着零露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沿着高大的石阶往下走着。及至两人来到孟氏坠楼的地方，不觉停住了脚步。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零露有些唏嘘，“阿政，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将尸骨埋了？”
　　子政听了零露的话，满心都是怒火。他狠狠甩开零露的小手，愤恨到：“胆敢行刺朕，就让她的尸骨喂了豺狼！”
　　“这件事情必定是有人指使，纵然她贿赂了那些守卫，也难以得知咱们的行踪，阿政你看是不是要细细调查……”
　　看到子政近乎恼羞成怒的眉目，零露不觉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抚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
　　款款春雨滋润着大地，长城上的每一处砖瓦，都带着北国的豪迈。青砖绿瓦之间，更是多少民夫辛劳的见证。
　　不知过了多久，子政方才慢慢平息下心境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点头：“露儿说的没错，不然朕还真就成了所谓的昏君！”
　　于是两人沿着孟氏坠楼和方才打斗的地方，仔仔细细的寻了一番。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果不其然，就在小小的水涡里，零露发现了孟氏使用的佩剑。她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这是女贞山的清娘所铸！”剑柄上，是女贞上特有的楠木。当初清娘负责给项羽打造兵器，用的就是这些楠木。
　　雨下得大了一些，零露便和子政先收了佩剑，匆匆下了台阶去。一路乘坐马车，飞奔郡守府。
　　府中的蒙恬见了子政和零露平安归来，便立刻跪在地上自责道：“都只怪微臣护驾不力——”
　　“你的确是疏忽职守，这长城上的守卫哪里去了？”子政大声呵斥道，“你去外面自领军棍二十！”
　　看着蒙恬领了君命而去，旁边的赫连瑾赶忙跪地求饶：“皇上请收回成命！小女愿为皇上找出凶手，救我夫君。”
　　其实赫连瑾的心里也没底儿，可是她实在是不愿看到蒙恬受罚。岂知子政听了，更加气恼：“你若再求饶，朕连你一起杖刑！”
　　本来以为赫连瑾会就此作罢，谁知道她竟是站起身子，冲进雨里与蒙恬跪在一起。
　　执行杖刑的守卫见了，有些犯难。子政却是挥一挥手，示意两个人一起接受军棍。
　　粗大的军棍重重的打在后背，赫连瑾只觉着后背近乎皮开肉裂。蒙恬抓着她的小手，疼惜到：“你这是何苦呢，瑾儿——”
　　“瑾儿与夫君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有难同当！”赫连瑾咬着牙，忍着疼痛勉强笑着。
　　雨水继续不紧不慢的下着，看着蒙恬和赫连瑾跪在雨里受罚。零露见状，也不请示子政，上前施展轻功，将那根军棍夺了过来。
　　“阿政若是打坏了蒙将军，他日还如何护我大秦？”零露义正言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