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82、何处不相逢

　　入夜，月光盈盈。空气里氤氲着桃花的清香，廊檐上的大红灯笼也被一一点亮，院子里如同白昼。
　　膳食房里格外热闹：添柴火，切羊肉，调制酱料，置放陶鼎，摆放食材，满斟酒水，一丝不错。
　　厅堂里，一张桌案前坐着两个人，然后安放一只陶鼎。旁边有豆腐，羊肉，蘑菇，菘菜，还有鱼子酱和蜜糖酱。
　　热乎乎的炭火，烘烤着每一只陶鼎。陶鼎内不断翻滚的白色羊汤，将宴会的气氛推至最高端。
　　钟鼓声响，歌舞乐起。子政举杯欢喜道：“这些时日朕巡视北地，将小住几日，有劳蒙将军！”
　　“微臣能够为大秦尽绵薄之力，是微臣的荣幸！”蒙恬亦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蒙恬拍一拍手。便有赫连瑾上前，为每个人桌案上，上了一道新鲜的食材。
　　“这是我北地的奶酪，诸位请尝一尝。”蒙恬说着，便用小汤匙将奶酪轻轻舀起一小口，蘸了蘸旁边的蜂蜜酱。
　　子政见了，亦是学着蒙恬的样子品尝奶酪。入口即化，香甜绵软。子政不由得交口称赞：“先前在越族跟露儿品尝的奶酪，味道就不如这个好吃……”
　　他说着，便看向了一旁的零露。但见零露笨手笨脚的拿起小汤匙，舀了好多次也没送进口中。
　　看到零露这么滑稽可笑的样子，子政不觉轻轻一笑。然后自己用小汤匙舀了一小口，亲自送到零露的嘴里。
　　“到底是北地的好吃一些，”零露一面慢慢咀嚼，一面满意的笑着，“若是能够每天都能吃到，该有多好！”
　　乐声穿透夜空，划破月色的纤柔。蒙恬看在眼里，听得也很认真，遂拱手到：“皇上和娘娘若是喜欢，微臣这就派几个北地的厨子回宫去。”
　　蒙恬说着，还是示意赫连瑾上前。赫连瑾便款款一笑：“看到皇上和娘娘这么恩爱，咱们的奶酪是该取个名字。”
　　“给奶酪取名字？”零露感到十分新鲜，“那你说叫什么名字？”
　　“同心酪——是为心有千千结，象征皇上和娘娘永结同心。”
　　“这个名字好！赏！”
　　子政很是满意赫连瑾的说辞，遂大手一挥，赏赐给了赫连瑾十两黄金。宴会上的舞女旋转跳跃，掀起了一阵高潮。
　　桃花片片飞起，萦绕在宴会四周。这是蒙恬和赫连瑾的有意设计，他们将桃花摘下，让侍从抛洒在空中。
　　落下的桃花花瓣，轻轻巧巧的落在煮沸的羊汤内。于是浓郁的羊汤里，泛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
　　“桃花掩去了羊汤的膻腥气，还可以滋养骨血，”赫连瑾轻声道，“这时候可以吃火锅了——”
　　奶酪是饭前小食，火锅才是正餐。于是等的许久的零露，赶忙将羊肉放入滚烫的陶鼎内。
　　零露顾不得烫嘴，便将煮好的羊肉蘸上酱料，迫不及待的放入口中。“好烫，好烫！”
　　看着她一面喊烫一面贪婪的吃着羊肉的样子，子政忍不住上前，为她送入口中冰凉的枣干儿。
　　“你只慢一些，没人跟你抢。”子政爱怜的抚着零露的脑袋，眼神里充满着暖暖的爱意。

　　天空辽阔，云影婆娑。草原上初升的草芽儿，在一场春雨的滋润下，延展出酥润的颜色来。
　　这些天跟着子政在草原上纵马驰骋，看日出日落，着实让零露的心儿得到了一阵释怀。
　　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头，便是连绵不断的长城了。土黄色的城墙，层层叠叠的砖瓦凸显出时间的悠远。
　　沿着窄小的石阶拾级而上，抚触厚重的城墙，零露可以感受到修建长城的民夫血泪交加的温度。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处高高的城垛。城垛是卫兵用来戍守所用，里面还有很多的狼粪。
　　“这些狼粪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子政指着那些干得发白的狼粪，对零露说到，“点燃狼粪的时候，炊烟可以经久不散，几十里远都可以看到。”
　　“我知道，就是瑶姑姑所说的狼烟，周王朝就是用这个防御来着。”零露缓缓开口道。
　　记得当时刚刚进入青要门，常瑶除了给弟子们传授武功，还会时常讲述一些朝堂局势。
　　那个时候，零露总觉着听着有些无趣，战争的杀戮总是与男人有关。而今这些年游荡江湖，才感谢瑶姑姑讲解的知识。
　　风吹来，额前的发梢轻轻拂过脸颊。子政伸出手来，为她挂在耳后，然后指着东边的一道城墙道：“那些是燕国和赵国所修的。”
　　在零露的记忆里，地处北疆的国家都会修筑长城。都是为了防御北疆入侵，阿政做的不过是将这些城墙，全部连接了起来。
　　如今站在城墙上向下望去，层峦叠嶂的苍松翠柏，覆盖了整座城墙的边缘。郁郁苍苍，萌生着新的生机。
　　忽然，一支利箭“嗖”的从零露耳畔传过去。子政一把搂住了零露，与她一起翻滚在地上，躲过了这支利箭。
　　看着子政的手背，被利箭擦破了一层皮，渗透着星星点点的猩红。零露赶忙取出随身的金疮药，为子政细细的涂抹在手背上。
　　“这些小伤倒是无妨，关键是这个刺客——”子政说着，便将零露揽在身后，寒眸如星的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
　　高高的城墙，众多的守卫，子政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女刺客是什么时候才来的他们身边。
　　但见女刺客冷笑一声，然后从衣袖里抽出长剑，冷哼一声：“赵子政，你害我夫君惨死城下，今日我便杀了你为夫报仇！”
　　她说着，如风一般将利剑刺向子政。子政向后闪躲，一掌将女刺客拍出了老远。
　　女刺客翻身一跃，跳到了零露的身后。一柄利剑架在零露的脖子上，向子政威胁到：“你再过来，你的皇后可就没命了！”
　　“我赵子政从未侧封过什么皇后，你杀了她也无妨。”子政故作轻松，其实是想着放松女刺客的警惕。
　　不想女刺客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死死扣住零露的手腕儿，狠狠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谁想到她说到做到，运足了功力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眼看着长剑的利刃很快划破了零露的脖颈，不想却被子政抢先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利刃。
　　他的掌心，被利刃划出了深深的血口子。鲜血顺着长剑利刃，渗透了子政的手臂和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