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84、落日故人情

　　雨停了，云朵轻轻散开来，有夕阳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扑面而来。长城脚下的小小坟冢，是孟氏最后的归途。
　　经过郡守府里众人的商议，决定顺着佩剑这条线索，去往南方的女贞山找寻项羽及其楚国残部。
　　蒙恬却道：“皇上何必不远万里？咱们这长城东边的一段坍塌多日，这雨季才过，不妨召集民工前来修缮。”
　　一旁的赫连瑾亦是随声附和：“刚好匈奴内乱已除，还可以修缮城墙为名，迎接左贤王妃——”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百姓们自然是不会有怨言。于是子政欢喜的立刻作出了部署。
　　有留守在汉王府的扶苏和章邯，护送项晴王妃前往北疆。另一方面，则让蒙恬前去下发榜文征集民工。
　　看着蒙恬和赫连瑾为大秦社稷考量的辛劳，子政想到先前对两人动了杖刑，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
　　于是他唤来零露，将金疮药递给她：“赫连瑾那边我不方便，就有劳露儿送过去。”
　　夕阳西下，一盏茶浸润着北国的尘土。子政安闲的批阅着折子，好像之前在咸阳也没有这么静谧。
　　梦境里的五彩石，七零八落的在头脑中闪现。子政只觉着头脑发昏，眼前也有些模糊起来。
　　耳畔处，总是莫名的回想起那些话语来：“今年祖龙死”“亡秦者胡也”“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蒙将军和他夫人，都很感激阿政，说阿政是一代明君——”零露说笑着推门而入，却看到脸色发白的子政。
　　她忙将子政扶到软塌上，然后用灵气打通了子政的血脉，为他缓缓输送自己的真气。
　　只是零露没有了灵珠的护佑，气血明显不足。她捂着发痛的心口，强忍着虚弱的身体为子政疗伤。
　　“露儿，露儿，你在哪儿呢？露儿？”子政看不清楚眼前的零露，眼前是一片漆黑。
　　朦胧间，可以听得到零露的声音。只是他伸出手去，却是触碰不到零露的身影，子政的心里感到没来由的恐慌。
　　是了，还是当初瑶姑姑的玄光镜的缘故。阿政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了。看着他黯淡无光的眼睛，零露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神芝草，还是静姝告诉自己的解救法子。只是时隔多年，自己去哪里寻得到静姝？
　　她轻轻抚着子政的大手，然后静静地贴在他的心口：“阿政不怕，露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窗外风声细碎，搅扰着夜色的静谧。零露哄着子政安然入睡，点燃了一支安息香，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望着手里的佩剑，零露想到了赫连瑾。这个时候，赫连瑾应该会帮自己一把的。
　　毕竟佩剑出自女贞山，那里也曾是项羽和子卿相交之地。自从子卿死后，静姝就带着骨灰南下了。
　　如果能够顺着这条路找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静姝。零露满怀一线希望，敲开了赫连瑾的房门。
　　烛火微弱，赫连瑾细细的听着零露所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咱们还可以随后放出消息，只说孟氏行刺失败，相信那个幕后黑手一定会随着民工北上的……”

　　风吹云舒卷，桃花盛开在这个春季。暖暖的阳光，流水一般浮动在嫩绿的枝叶上。
　　城门口，零露坐在一张凉棚下，一面饮着金桔梗茶水，一面看着城中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渴望着，可以见到项羽或是静姝。这样的话，就可以问到有关神芝草的下落，早一点让阿政见到光明了。
　　这是第十七日，城中贴着的告示，还有四处派出去的斥候，也都没有发现静姝的踪影。
　　赫连瑾提着一盒桃花酥饼前来，还有几颗干枣子和毛栗子，放在零露的面前，轻声安抚着：“女贞山据此千里之遥，就是马车也要走上三五个月，不用慌的，先吃点垫垫肚子……”
　　可是面对食盒里的糕点，零露一点胃口都没有。想到阿政忍受的苦痛，心里颇为难过。
　　融融春色，空中的小燕呢喃着轻软的三月。城中小贩的叫卖声，不断响彻在零露耳畔。
　　及至夕阳西下的时候，收摊的小贩都陆陆续续回了家。零露却还是坐着纹丝不动，她要继续等着。
　　赫连瑾便好心劝慰，忽听得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丫头——丫头——”随后，一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她们面前。
　　紧接着，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枣红色衣衫的年青男子。他生的面如冠玉，风采萧萧。
　　“丫头可是在等我么？”他说着，便上前去。却被赫连瑾用一柄利剑，横在了一旁。
　　“公子生的倒是俊俏，却是个登徒子！”赫连瑾说着，便要与他上前打斗。不允许他靠前一步。
　　他见了，忍不住苦笑着向零露道：“我可是护送左贤王妃和太子殿下前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萧何说着，便亲自掀开马车的帘子。但见扶苏、项晴和章邯走下了马车。这个时候，赫连瑾方才收回了利剑，跪地行礼。
　　看到萧何摊开两手，无可奈何的样子。零露不觉轻轻一笑：“瑾姐姐放了他吧，他是汉王府的人。”
　　听到零露这么说，赫连瑾才略带歉意道：“身为郡守夫人，守卫皇后娘娘是我的职责。萧大人见谅！”
　　萧何这才踱着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连瑾：“想来你就是蒙恬的夫人了，有你在丫头身边，我可就放心了。”
　　草色萌生，桃花缤纷。清香的气息萦绕在周身，几个人诉说了一番路途上的辛劳，便驾着马车赶往郡守府。
　　马车里，零露的脸色不是很好。萧何格外担忧：“我就是不放心你，这才跟着过来的，到底怎么了？”
　　“就是倦了些，回去休息休息就好。”关于子政的身子，零露是断然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何况萧何还是汉王府的人，如果是刘季派了萧何前来，会不会有打探子政言行的目的？
　　不管如何，对于自己和萧何之间的关系，如今更是越来越陌生。她看着目光焦灼的萧何，只是希望萧何不要卷进这一场政治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