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81、月华明三更

　　红烛淡淡，泛着浅浅的光泽。咸阳宫里，不断有侍女送来绫罗绸缎，还有金银首饰。
　　零露的心里，因为在想着赵高说过的事情，所以心里烦躁不已。遂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侍女悉数退下。
　　“是谁惹了咱们的皇后娘娘？”子政说着，便笑呵呵的走进来。他看到零露满面愁容，不觉轻轻抚着她的肩膀。
　　这个时候，零露好似触电一般站起身子。然后低声道：“阿政能不能，不要去北疆？”
　　其实对于赵国的覆灭，对于父母的亡故，零露的心里自然是藏着仇恨。只是这些年，早就融化在了子政的关怀体贴中。
　　她想过有一天，自己杀了子政，报了国仇家恨。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天下也许会有一天变乱，也许会因为新的国君而变得强大。零露将何去何从？她依赖着的阿政，又会如何想着自己。
　　听到零露这般说道，子政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了我的身子考虑，可是如今债桑刚死，正是咱们稳定北疆的大好时机……”
　　他说着说着，便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入零露的脖颈中。如同炭火一般炽热，灼烧着零露的心堂。
　　既然阻止不了子政北狩，那么就让自己陪伴在他的身边。也许，可以为大秦挽回一些什么。
　　明亮的月儿高挂在天空，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梅花盛开的声音。零露看着熟睡的子政，悄悄去了牢狱中。
　　循着黑暗的走廊，零露举着火把细细搜寻着关押海娃的地方。仔细算来，海娃已经被关了将近两个月。
　　“海娃，海娃——”她看到，海娃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是一只小刺猬。单薄的衣衫，冻得海娃唇色发青。
　　零露用玉簪打开了牢狱的大门，然后为海娃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又递给他一只温暖的小手炉，烘烤着他僵硬的身躯。
　　半晌，海娃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及至看到零露的时候，惊喜的叫着：“零姑姑来了？”
　　“嘘——”零露用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海娃不要惊动了睡熟的狱卒。随后，又给海娃带来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看着各色糕点，还有热乎乎的春饼和米粥。海娃忍不住哭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想回家——”
　　看着海娃因为痛哭而不断抖动的双肩，零露的心里一阵唏嘘。她轻轻拍着海娃的肩膀，安抚着他躁动的心绪。
　　月亮升了起来，柔和的光泽笼罩在大地。透过牢狱小小的暗窗，可以看到外面广阔的天地。
　　关于海娃的身世，零露思量了很久，还是没有告诉他。零露是担心海娃知道了真相，会不会节外生枝。
　　且不说赵高会以此为威胁，让海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单单说这次赵高想要趁子政不在宫里，架空子政的权力。
　　于是零露扯谎道：“你说的那个赵叔我已经找到了，他想要联合匈奴攻打大秦，皇上就想除去他……也许等到皇上有了空暇，就会放了你的……”
　　“好，我听零姑姑的！”海娃抹了抹眼泪，使劲儿点了点头。看着海娃这股韧劲儿，倒是跟阿政小时候特别像。

　　晨雾袅袅，轻轻笼罩在这片安逸的二月。立春时节，桃花慢慢绽放枝头。一层一层褪去厚重的露水儿，剥离出最柔嫩的花苞。
　　宫里过完子政的生辰后，便开始整装待发，朝着北疆而去。一路上阳光冲破雾霭，洗净澄澈蓝天。
　　零露伏在车窗旁边，看着高大起伏的山峦。还有明晃晃的太阳，满心都是欢喜的。
　　冰雪消融的青要山，萌生出了新的绿芽儿。远远望去，被阳光折射出了好看的颜色。
　　马车声辘辘，继续朝着北地前行，零露眷恋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青要山，心里颇为失落。
　　当阳光的光影挂在树梢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九原郡”三个字。原来，已经到了九原郡城头。
　　入得城中，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便停了下来。零露看到一座高大的府宅，上面泼墨着“郡守府”三个大字。
　　门口已经站着许多人前来迎接了，零露才一下马车，便看到了蒙氏兄弟，还有许久不见的赫连瑾。
　　如今蒙恬被派到九原郡做了郡守，还迎娶了赫连瑾为妻。随时在北地巡视，为巩固边防日夜操劳。
　　半个月前，蒙恬便听说了子政北狩的消息，立刻着手准备了府宅中的居所。还吩咐驻地守卫，加强戒备。
　　郡守府中蜿蜒回廊，环绕着小桥流水。更有一大树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惹人怜爱。
　　“皇上和娘娘稍作休息，咱们晚上会举办歌舞宴会，为皇上接风——”蒙恬说着，便引着子政去往前厅。
　　看着他们进了厅堂，零露便觉着这样的场合自己去不合适。遂上前一把，拉住了赫连瑾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准备膳食！”零露看到，两年未见的赫连瑾，出落得越发超凡脱俗了。
　　跨过木棚花架子，绕过洞月门，看假山处流水淙淙。更有廊檐上挂着的鹦鹉和金丝雀，耳畔处鸟鸣声声。
　　零露一面欣赏着花木，一面逗弄着鹦鹉，笑着道：“你这个地方倒像是南国，景致这么好！”
　　听了零露的夸赞，赫连瑾不由得微微笑了：“自从我去了一次中原，便爱上了南国，就在府里自己摆弄了起来。”
　　看得出来，赫连瑾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姑娘。莲步轻移，便来到了府里的后院——膳食房。
　　一间小小的房间，却是摆放了不少的食材：奶酪，羔羊肉，蘑菇，菘菜，韭菜，鸡蛋等。
　　“北地不比中原，所以也就只能用这些东西了……”赫连瑾说着，又取出了冰鉴里的枣子，毛栗子和一块儿豆腐。
　　看到这些干果子和豆腐，零露想到了之前跟着子政去往越族的情景。那个时候，农人招待自己的也是奶制食品。
　　而今果真到了北地，这奶酪和羔羊肉可就是最正宗的了。零露不觉撸起袖子来，满意到：“这些食材吃火锅，最合适不过！”
　　于是赫连瑾便取来一只陶鼎，开始架起柴火熬煮羊汤。立春过后的春寒，吃火锅和羊肉，最是驱寒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