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71、往事总难忘

　　天色入暮，黄昏的光影在流云上面翻腾蜿蜒。花落纷纷，游走在天际四周。轻盈，和缓。
　　樊哙因为在汉王府受了气，回到府里的时候，在厨房里寻了一大坛酒水，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月儿凄冷的挂在空中，映照着这一片孤独的天色。素素见了樊哙衣着单薄，便寻了一件披风披在他的肩头。
　　没想到樊哙正在气头上，一把将素素推倒在地，然后厌恶道：“滚！你们汉王府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汉王府里的人，也包括我吕素素么？”素素一面抚着自己受伤的手臂，一面冷冷的问道。
　　樊哙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继续将苦涩的酒水，一口一口的灌入喉中。在樊哙的心里，素素就是一片白月光。
　　当时他在吕府门外卖肉的时候，就曾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迎娶素素为妻。而今这个梦想是实现了。
　　只是当他将素素娶回家门的时候，才发现事情都变了。婚姻一旦与利益相关联，就会变了味道。
　　他不喜欢萧何那些文人的絮絮叨叨，更喜欢用刀剑来解决问题。本以为回到府里，素素会安慰他几句的。
　　谁知道事与愿违，素素的耿直性格，让素素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他不想跟素素争吵，索性一个人醉醺醺的往屋里走去。
　　忽然，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浇过去。他原本稀里糊涂的脑袋，突然变得清醒起来。
　　浑身一个激灵，陡然间从那份浑浊的意识中，看清了现实。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子素素。
　　“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的后半生都要你来保护——樊哙，你应该明白，汉王府的处境——”
　　素素说完之后，便漠然的转身回了房间。院子里，只剩下了樊哙一个人，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长廊上。
　　冷风吹来，樊哙打了一个喷嚏。他静静地坐在石阶上，回想着白日间刘季和萧何说的话，思虑万千。
　　月上东山，空中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白霜。他站在门口，轻轻叩响了门板：“素素，我有话要对你说……”
　　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可以看得出来，素素一直都在等着樊哙。她的心里，樊哙着实一时想不通罢了。
　　温暖的火炉，熏染着樊哙冻透的身子。素素为他沏上一杯热茶，淡淡道：“如何，知道自己错了么？”
　　樊哙轻轻点着头：“你说的没错，是我脾气太犟了。若是我就这么与汉王府闹翻，秦军和楚军都会拍手称快的……”
　　听得樊哙看的这么通透，素素的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她便放好热水，准备为樊哙沐浴净身，暖暖身子。
　　谁知道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素素便前去开门，但见管家急匆匆道：“汉王府来了刺客，王爷让樊将军快去支援！”
　　听闻汉王府有难，樊哙立刻拎起长剑驾马飞奔而去。素素亦是换了衣衫，紧随其后。
　　星光月色，闪烁着点点寒气。街道上，只听得到达达的马蹄声。这一城月光，却是晃动着紧张兮兮的气氛。

　　落云浅浅，晚霞纤纤。飞鸟盘旋在枝头，却不肯回到巢里，像是被初升的霞光惊扰了安睡。
　　当樊哙和素素赶到汉王府的时候，看到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旁，已经有四名守卫倒在了血泊中。
　　樊哙立刻拔出宝剑，跳进了大府门。穿过回廊，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这时一支飞镖，径自朝着樊哙抛掷过去。
　　樊哙耳根子早就听到这阵响动，将手里的宝剑朝一旁猛然挥动。那支飞镖便带着风声，被甩到了一旁的梅树枝干上。
　　片片梅瓣纷纷坠落，夹杂着瑟瑟风声。屋檐伤跳下来五名黑衣人，他们蒙着面纱，幽灵一般将樊哙团团围住。
　　此时月儿惊恐的躲在了云朵中，天空中原有的一点光明隐去了大半。樊哙将宝剑竖起来，利刃上折射的斑驳月色，反衬着清冷的颜色。
　　黑衣人朝着樊哙挥舞着利剑，激荡起遍地的梅花花瓣。纷乱的暗香，遮掩着樊哙的眼眸。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只等着梅花花瓣轻声落地的瞬间。然后凭借着风声传来的剑气，用自己手里的宝剑，狠狠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骤然打过去。
　　剑气逼人，寒光乍现。黑衣人被这一道剑气，震慑得幡然到底。正当樊哙想要继续一鼓作气的时候，却不见了那五个黑衣人的踪影。
　　“这是什么？”素素看得清楚，地上有一块儿红丝线穿着的玉制腰牌。樊哙拿过来看，但见上面刻着“右贤王”三字。
　　这个时候，樊哙大约是猜出了这伙歹人的来由。必定是债桑带了追兵，前来抓捕项晴。
　　此时荷塘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月光。后院连廊处，每一个房门都被打开来。黑衣人忙着找东西，看来樊哙猜对了。
　　于是他悄悄从洞月门后的绿藤萝下，找到了书房的大门。这件事情，必须要告诉刘季才是。
　　但见刘季和张良等人，正在书房内商议对策。看到樊哙前来，眼前一亮：“樊将军来的正好，我们想着怎么办才好——”
　　“左贤王妃呢？她有危险！”樊哙说着，便将自己捡到的腰牌放在桌案上，烛影下的腰牌，再次给府里带来不小的震动。
　　自从上次救助项羽在府中后，好像府里再也没有太平日子了。而今又是为了保护项晴，府中将再次迎来一阵腥风血雨。
　　“看来咱们汉王府，跟这项家的确是有缘分，”刘季淡淡自嘲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
　　这时，天空完全阴沉下来。没有月亮，没有星星。西边的云彩压降下来，很快飘下一阵秋雨来。
　　“王爷，债桑在城门外聚集了大量兵马，咱们的信发不出去。”萧何负责调查债桑，却发现城门已经被关了。
　　原本有府里一个可靠的小厮前去送信，谁知道连城门都出不去。萧何这才来禀告，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刘季望着外面的阴雨天，还有府中随时出入的黑衣刺客，越发感到心里没了底儿。看来，一切还要靠自己了。
　　“王爷若是信我，我可以把信送到咸阳！”海娃忽然出现在书房门口，“我也不懂家国大事，只当是为了报答素素姐姐的救命之恩！”
　　看着只有十岁的海娃自信满满，刘季有些不放心。倒是一旁的素素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王爷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