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72、听多少风声

　　风声萧萧，秋雨绵绵。波涛汹涌澎湃，普通的小船，根本无法沿江前行。徘徊在江边岸口，海娃决定骑快马西去。
　　绕开守卫森严的城门口，海娃来到馆驿前准备租马的时候，却被一队士兵拦了下来。
　　“你一个小娃娃，骑马做什么？要去哪里？”很显然，那个守卫起了疑心。他看着海娃小小的个头，厉声问道。
　　海娃打开包袱，递出一卷书札来，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家里兄长写了书信，说是父亲病重，我要赶紧回九原郡看看——”
　　海娃之所以没有说是“咸阳”，是害怕债桑的人追查得紧。说是九原郡，距离漠北近一些，守卫更容易相信。
　　不过这样的风雨天气，一个小孩子骑马出行，守卫自然是半信半疑。他抓着马儿，说是等到天亮了再让海娃走。
　　看着守卫这般刁难，海娃索性趁其不备，咬了守卫胳膊一口。守卫痛的哇哇大叫，猛然间松开了手。
　　“小兔崽子，你敢对我动手？我杀了你！”守卫立刻露出了凶神恶煞的目光，上前抓住海娃的手臂，还抽出了利剑恐吓海娃。
　　尽管海娃心里有些惶恐，可是还要故作镇定。这个时候，一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但见他用烛火举起，让守卫看了一眼海娃手臂上的纹身，轻声道：“看清楚了么？”
　　守卫原本凶狠的目光，转眼间变得唯唯诺诺：“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这就让公子出行。”
　　随后，中年男子又给了守卫一锭金子，守卫另外备了马车、干粮和水源，恭恭敬敬的将海娃送上了马车。
　　风雨不减，马车距离砀郡城池越来越远。坐在马车里的海娃，想着方才的那一幕，感到惊魂未定。
　　只是面对眼前这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他犹自疑惑：“你是……你是谁……为什么那些守卫见了你，就会害怕……”
　　中年男子摘下斗笠，眼光里带着得意的神色：“公子以后可以叫我赵叔，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咸阳。其他的事情，日后你自然知晓。”
　　倚坐在马车上，看着幼小的海娃安然入睡。赵高的心里，一块儿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自从子政宣布处死宝音公主和公子胡亥，赵高的前途也就完全断了。他想要依仗宝音背后强大匈奴部族复仇的路子，失败了。
　　于是赵高在徐福的帮助下，历经万水千山，辗转找寻被抛弃在外的胡亥公子。
　　三年的时间，果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赵高在长江口岸寻到了做搬运工的海娃，便一直默默出钱让船工照料海娃。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海娃身上。只要海娃回宫顺利继承皇位，那么海娃必定会以感激之心礼遇自己。
　　到时候恢复赵氏宗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如今海娃自告奋勇前去咸阳送信，就是赵高接近海娃唯一的机会。
　　至于守卫为何会见到海娃手臂上的纹身而变了脸色，是因为海娃的手臂上，生着一只狼头的图案。
　　这样的纹身图案，只有匈奴王族才会有的印记。当初宝音怀有身孕，只怕被宗族发现而处死，遂隐瞒身子嫁给了子政。
　　直到子政发现了这个秘密，又怎会容许皇室血脉混淆？于是才会诛杀宝音和胡亥，这后来的一切，却又成为了赵高复仇的另外一步棋子。

　　温暖的阳光，铺洒在云朵上。初冬时节，有和缓的风吹过，甚为惬意。函谷关口上，黑色龙旗被风烈烈的吹动着。
　　海娃掀开马车上的帷幕，看到了高大的函谷关，便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咸阳，心里却隐约觉着，这里有些熟悉。
　　关口处有守卫前来巡查，说是为了防止匈奴细作入城。海娃只好跳下马车，接受盘查。
　　谁知当他一下马车的时候，就遇到了一身素衣白裳的零露。遂满心欢喜道：“零姑姑也要入城么？”
　　“海娃？你怎么来咸阳了？”零露亦是颇为吃惊，海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童，竟然还坐着华丽的马车。
　　但见海娃将零露拉至一旁，然后说起了汉王府收留项晴的事情，又讲到了府里遭劫，自己偷偷来咸阳送信。
　　说完之后，海娃还指了指那辆马车，低声道：“也不知道那个赵叔是什么人，他一站出来，砀郡城的守卫就放我走了——”
　　根据海娃的描述，零露似乎猜出了那个赵叔就是赵高。只是目前没有证据，也不晓得赵高为何要帮助海娃。
　　不过既然项晴有难，投身到了汉王府，那么就不能让府中单独面对危险。而今砀郡城戒备森严，也只有暗暗相助了。
　　光影柔柔的打落下来，零露一身白裳，被镀上了一层淡雅的金色。像是出尘的莲花，只可远观。
　　海娃不觉打趣儿道：“零姑姑不是回了青要山？如今来咸阳做什么？难不成是念着皇上么——”
　　说到这里，零露的脸色有些无奈。自从回到青要山，置办了在自己的生辰之后，她的身子就每况愈下。
　　后来还是兰汀给自己调匀了气息，方才略微好一些。不过这事儿还是被瑶姑姑知道了，瑶姑姑说让自己取回灵珠才可。
　　本来门中弟子体内的灵珠，可以协助修行，若是没了灵珠内宫就会缩减大半。而今灵珠在子政血脉中，怕是早就融为一体了。
　　“瑶姑姑说只要取回灵珠，才会答应帮助皇上，应对匈奴。不然就会将匈奴族人引入中原——”
　　没有办法的零露，只好告别了瑶姑姑，来到这咸阳城中。对于零露而言，瑶姑姑的这一计谋果然是狠毒。
　　要她用中原百姓做赌注，断然放弃与子政的联系，零露就算是做不到也要这么做。
　　“皇上没有了灵珠，会怎么样？”海外有些好奇。
　　“血灵毒发，最后，七窍流血而亡……”自从零露为子政种下蛊虫，用以拔除狼毒的时候，血灵就已经开始在体内汇聚了。
　　可是当初子政身染墨家的狼毒，危在旦夕，如果没有血蛊相助也会一命呜呼的。权衡之下，零露才会这么做。
　　灵珠可以遏制血灵毒发，如今却又要零露取走灵珠，面对这样的抉择，零露当真是手足无措。
　　“难道，除了灵珠，就没有其他法子将皇上的血灵逼出来么？”海娃想着如果可以一劳永逸，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零露听了之后，脑海里闪现出了“神芝草”三个字来。可是这神芝草只是传说，又该去那里寻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