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70、十月菊影落

　　花香一地，散落芬芳一季。菊花的浓烈，海棠的清香，梅花的淡雅，悉数盛放在初冬时节。
　　婚后的日子安静如初，素素和樊哙相敬如宾。有的时候，素素总会想起那天的婚礼，感觉像是一场梦境。
　　这天樊哙前去王府，同刘季商议要事。府里只剩下了素素一人，本来她也要去王府找栩栩说话的。
　　可是却被告知，栩栩的孩子生病了，栩栩正在耐心照顾孩子。于是素素也就不便去打扰，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书。
　　风吹来，将枝头的海棠花瓣，吹落了一地。空气里，泥尘中，都散发着轻轻的暗香。
　　“素素姐姐，你看看谁来了？”说话之间，但见海娃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缓步走入庭院。
　　眼前的姑娘，生的干净俏丽。穿着一袭豆绿色百花襦裙，披着一条柔软的狐裘披风，看上去清秀可人。
　　素素犹疑着站起身子，看向海娃道：“她是谁？我不认识她呀——”好像眉眼之间，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海娃看着那个女子，随后对素素道：“姐姐认得西楚霸王项羽，难道就不认识他的姐姐项晴了？”
　　原来眼前的姑娘，就是项羽的姐姐项晴。早先听说项晴嫁去了匈奴左贤王做了王妃，怎么忽然来了中原？
　　“她也是可怜，丈夫被乱党所杀，”海娃说着，便将素素拉至一边，低声道，“后来就一直哭，眼睛也哭瞎了——”
　　这个时候，素素才注意到项晴的一双美目，黯然无光。阳光下的项晴，好像也失去了少女时的青春气息。
　　盏茶一杯，是素素对项晴的一份同情和怜悯。她轻轻拉着项晴的手，关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听到素素问起自己的事情，项晴的眼圈儿不觉泛红了。泪水，顺着脸颊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滑落。
　　“右贤王的侄子债桑要为他叔叔报仇，就召集旧部。王爷跟他们周旋的时候，中了债桑的毒箭，我被他们一路追杀……”
　　项晴趁着夜色，偷偷安葬了左贤王的尸骨。便带着自己的体己和小儿子，悄悄逃离了漠北。
　　谁想到路上遇到债桑的人马，他们不仅将左贤王的牌位打碎，还将项晴的小儿子也残忍的杀死了。
　　项晴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她一面哭一面向南奔去。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我想着羽儿跟汉王府的交情颇深，皇上又曾与汉王联手，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可惜项晴找到王府的时候，刘季不在府里，栩栩又忙着照顾幼子。还好被海娃看见了，便带着她来见素素。
　　听完项晴的故事，素素的心里一阵薄凉。原本以为，项晴嫁去做王妃，会过的好一点。
　　看来这富贵人家，还不如平民百姓的日子。她紧紧攥着项晴的手，向她许诺道：“放心，待我家夫君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素素最喜欢打抱不平，如今匈奴的反叛势力这般蛮横。听说还聚集起来，准备攻打中原。
　　难怪最近这些时日，樊哙总是早出晚归，想来就是与刘季商议这些事情吧。虽然是帮助大秦，可到底也是为了保住汉王府的安宁。

　　小小庭院，飘散着淡淡的海棠花香。泥尘芬芳，浸染这一季寒冷的秋日。池塘里的那些浮萍，变得枯萎了颜色。
　　梨花木桌案前，栩栩看到了双目黯淡无光的项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想到了项羽，那个曾经自己爱慕过的男人。
　　“听说在九嶷山的时候，秦军将楚军击败，还烧了项氏宗族的村子，项羽就失踪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栩栩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开始，她还是听刘季说起的，许多年前的思绪，尚且在脑海中徘徊。
　　如今面对项羽的姐姐，这个匈奴的左贤王王妃，项晴最是有知情权的。而且，项晴来寻求帮助，栩栩认为自己有责任站出来。
　　栩栩看到，项晴安静的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不出她的任何表情，却让栩栩甚是担忧。
　　有的时候，一个人被伤透了心的时候，便会是这个样子。当初栩栩和项羽被迫分开的时候，想来也是如此吧。
　　一旁的刘季见了，不觉安抚着：“王妃也不必伤感，你既是来求咱们了，咱们自然是出手相助——”
　　从不曾想到，刘季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栩栩感激的看着刘季，眼眸里充满了谢意。
　　这个时候，刘季吩咐了小厨房备下了丰盛的晚宴，还收拾了一间厢房，预备个项晴居住。
　　夜色寂静，空中的月亮如水一般流淌在世间。一片清辉，干净澄澈。栩栩为了表示对刘季的出手，便亲自熬了姜汤送过去。
　　小小的内室里，是刘季和萧何、张良、樊哙等人，在商议如何出兵一事。栩栩不便请前去打扰，便静静地站在外面等着。
　　灯火影下，刘季将地图铺展开来。然后对他们说道：“我已经去了书信给咸阳，萧何，你去打探这个债桑的下落……”
　　剩下的张良和樊哙，便留在王府布排兵力。一定要帮助子政，将右贤王的这股势力彻底剿灭。
　　“我实在是不明白了，咱们跟项羽本就是敌对势力，为什么还要帮他姐姐，对付什么右贤王？”樊哙皱眉道。
　　萧何便缓缓开口解释说：“以咱们王府目前的实力，只有依附在大秦之下，取得秦皇信任。日后若要成事，也是有了资本。”
　　不管怎么说，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就必须要学会低调行事。而不是像项羽一样，高举着“复兴楚国”的口号，引人注目。
　　可是樊哙是一个粗人，根本不懂其中的道理。他将手里的利剑“啪”的一声按在桌案上：“不如咱们杀了项晴，嫁祸给秦军，联合楚军将秦军一举击败。最后再反攻楚军如何？”
　　“这万万不可！”刘季来你连摆手，“还是萧何说的没错，隐忍不发才是最好的法子……”
　　怎奈樊哙是一个急性子，根本不听刘季的那一套理论：“你们一群文弱书生，打仗上你们懂什么！”
　　“樊哙不得对汉王无礼——”在门外听了许久的栩栩，推门而入，正色道，“你此番若是鲁莽行事，连累了汉王府不说，还会让素素此后变成寡妇。你当真忍心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