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69、雾隐山峦处

　　山峦隐隐，苍翠的松柏挺拔在山腰。淡红的枣儿，泛黄的银杏叶，殷红的枫叶，都为单调的深秋，增添了几抹诗意。
　　当零露回到婉居的时候，兰汀带着一脸的讶然问道：“姑娘难道，没有跟着皇上走么？”
　　听到兰汀的问话，零露只是摇了摇头，随后问道：“瑶姑姑怎么样了？还有雪姑姑走了么？”
　　兰汀一面为零露沏茶，一面说到：“两位掌门人在天泉疗伤，看样子是要住几日才走——我这就为姑娘准备汤池沐浴——”
　　每一个完成任务的青要门弟子，都会用山中的兰草熬成的兰汤，洗去身上的污浊晦气。
　　只是每一次，零露回山的时间都很短，来不及到婉居去看看。这一次，零露决定在山中多待一些时日。
　　兰汤氤氲，汤池中时可以安神的宁谧草。宁谧草可以舒缓筋脉，还可以为体内的血蛊，增强灵气。
　　零露褪去一身的疲倦，然后浸泡在暖暖的兰汤中。每一寸肌肤，都在兰汤的滋润下，张开了大大的毛孔。
　　血蛊从零露的指尖处钻了出来，好似精灵一般在汤池中自由徜徉。零露柔顺的长发，也开始慢慢变得发亮起来。
　　忽然，零露顿觉小腹内如同绞肠一般疼痛。她暗暗气沉丹田，然后将灵气汇聚到小腹处。
　　谁知小腹内胀得厉害，灵气根本挤不进去。兰汤内的药用功效，似乎让零露的小腹酸疼的更加严重。
　　“兰汀，兰汀！”零露紧紧抓着兰汤池的边沿，表情近乎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守在外面的兰汀听闻此言，赶忙跑进屋子里来看。却见雾气缭绕的兰汤内，零露好似一只怪物，匍匐在兰汤内。
　　当兰汀看到零露的小腹鼓鼓的，唬了一跳。这个时候若是去天泉找寻常瑶，怕是来不及了。
　　于是兰汀慢慢平复心境，一把抓住零露的手腕，静静地聆听零露的心脉。零露的脉搏忽快忽慢，似有若无。
　　“姑娘可是怀过孩子？”这些年，兰汀跟在常瑶身边，亦是学会了不少的医药常识和门中禁忌。
　　听到兰汀忽然这么问，零露的心头一紧，随后虚弱的点了点头：“怀过两次，不过，不过都没了……”
　　兰汀听了之后，不觉微微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姑娘可曾知道，门中弟子被种下情蛊的那一天，便不会再怀孩子了。”
　　何况零露曾经身染寒毒，又将体内的血脉换过两次，灵珠也没了。身子早已是亏损大半，若非有血蛊支撑，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而今却是强行怀孕，逆天而行。也是难怪，孩子根本就不会降生的。这些事情，其实零露早就知道了的。
　　“许是因为你的血脉跟皇上换了的缘故，才会怀孕，”兰汀猜测道，“不过这件事，万不可被常瑶掌门知道……”
　　兰汀说着，便取来随身的一粒药丸，然后递给零露道：“这是早先我从药房取来的桃花丸，你先吃着可缓解疼痛。”
　　随后，兰汀为零露输送真气。及至零露吐出体内一口黑血之后，小腹才慢慢恢复如初。
　　“兰汀，谢谢你。”零露微微闭着眼睛，如今得了兰汀的真气，她的心里才觉着好受一些。
　　兰汀为零露捏着肩膀，笑着道：“如今再过半月，便是姑娘的生辰。那时瑶姑姑就会出关，大家一起会更热闹的！”
　　可是瑶姑姑，会原谅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么？零露有些担心。希望如此，不然她的心里会很难过的。

　　秋风吹来的时候，席卷着满树的黄色叶子。天空中的云端处，隐隐有一丝阳光漏下来。
　　天气虽然冷一些，可是今日对于汉王府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日子。因为刘季从遥远的咸阳，带回了一张赐婚的诏书。
　　自从在青要山辞别了子政和零露，刘季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王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府里所有的人。
　　当闺房的大门被打开的时候，素素看到了久违的阳光。阳光有些刺目，她用手掌伸出来，微微遮住了眉眼间。
　　这时，栩栩捧着一袭婚服而来，笑意盈盈的迎上去：“恭喜素素！这以后是要嫁入将军府的人了，可要记得常回来看姐姐！”
　　栩栩说的一番话，让素素听了忍不住一阵轻笑：“看来零露这个人，还真没有食言。”
　　其实素素的心里，一直都很喜欢樊哙。只是可惜樊哙只对栩栩上心，素素也只有将这份欢喜，默默埋藏在心底。
　　而今得了这样的机会，到还真是缘分。她拉着栩栩的手，然后一同回到房间里，互相倾诉这些时日的思念。
　　“当初白帝山庄的事情，王爷帮了皇上不少忙，再加上有零露在，皇上自然是取消了你和太子的婚事……”
　　为了表示大秦对汉王府的重视，子政另外派人，还给与了樊哙大将军的封号，另外赐予了金银珠宝，良田美宅。
　　栩栩一面为素素描眉，一面细细叮嘱道：“你别看樊哙是个粗人，其实心思还是细着呢，你要多照顾他，让他为王府出力才是。”
　　听着栩栩的嘱托，素素总觉着有些担心：“可是他一直都喜欢姐姐，现在忽然要娶我，我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我和他一直都是兄妹相称的，是素素你多心了。”栩栩轻声安慰着她，素素的心里才渐渐有些安抚。
　　当素素穿好嫁衣，戴上凤冠的时候，菱花镜里自己的妆容，都让自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软禁的这一年多里，素素从未好好打扮过自己。现在做了新娘子，她恨不得将所有的脂粉，都涂抹在脸上。
　　栩栩在一旁看了，不觉笑着道：“你就不怕待会儿做轿子的时候，脸上的脂粉全都掉下来么？”
　　“姐姐——”说到这儿，素素一阵脸儿红。追着栩栩上前打闹，笑声充斥在房间里，打散了外面阴冷的天气。
　　这时，耳畔处一阵热闹的喜乐声传来，将她们的笑声阻隔了下来。门外有喜娘前来催促，好多人都来相送。
　　方才还喜笑颜开的素素，这个时候忍不住泪珠堆满眼眶。想到就此要离开姐姐，离开王府，心里就格外的难受。
　　“乖，再哭这脂粉可就真的掉了！”栩栩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抚着，“咱们隔得不远，以后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的……”
　　大红花轿停在王府门口，好多丫鬟仆人都来看热闹。刘季前来将一副玉镯子递给素素：“先前是我对你太过严厉，这镯子当是我对你的赔付吧。”
　　素素接过这一对儿金镯子的时候，鼻子又是一酸，眼泪止不住的簌簌滑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