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63、天地一家春

　　榴花深院开，南风吹来，抚动着炎炎夏日。府内后院的荷花开了，粉嫩嫩的，偶有锦鲤游来小憩荷花下，颇为惬意。
　　端阳节的前一天，刘季便吩咐府内侍从，将里外全部洒满了雄黄粉。还另外准备了雄黄酒和艾草。
　　栩栩则带领府中侍女，连夜用艾叶做了许多香囊。府内每个人，都得到了这样一只香囊，十分欢喜。
　　府宅备下了盛大的宴席，庆贺端阳节的到来。零露托说自己不舒服，便偷偷溜了出去。
　　“你素素姐姐如今怎么样了？”零露回到汉王府的时候，最担心的还是素素。
　　自从上次小刘盈过抓周礼的时候，众人说话得罪了子政。刘季就更坚持了，要将素素嫁入秦宫的打算了。
　　后来自己离开汉王府，再也没有了素素的消息，心里也是格外牵挂。吕素素，这个姑娘的性格比栩栩还要倔强。
　　但见海娃四下里看了看，便悄悄拉着零露的手，沿着石榴花丛下慢慢往前走着。
　　院里的石榴花开得热烈旺盛，像是蓬勃的生命力。这让零露不觉，想起了女贞上的杜鹃花。
　　只不过杜鹃花浓艳而清冷，石榴花却是热烈而鲜活。好像每一种花语，都象征了每个的人性格。
　　“素素姐姐，零姐姐来看你了——”海娃说着，便叩响了闺房的门板，“我在外面守着，你们有什么话，可要快些说！”
　　绣帘开，有暖阳照射进房间来。零露看到这闺房的门子，仍然是上了锁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口。
　　零露可以看到，素素苍白的脸色。精神恹恹的，再也没有了少女应该有的生命力了。
　　“刘季这个混蛋，把我关了这么久！”素素张口便骂道，“栩栩也只顾着两个孩子，全然不管我是不是她的妹妹！”
　　纵然是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可是素素渴望自由的心，一天都没有停止过。她的所有期许，都在零露这边了。
　　及至看到零露回来的时候，素素兴奋异常。她一把抓住零露的手，满目间带着期许。
　　“你上次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说出柒月少庄主的事情，你就会向皇上求情，我就不用做什么太子妃了！”
　　当初就是这样的一个承诺，让素素宁愿被关在闺房一年，也要等到零露的到来。
　　阳光斜斜的铺洒在窗台上，素素身后窄小的房间，与外面广阔的天地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零露不禁想起了自己和阿政，泛舟西子湖畔的场景。仰天可看湛湛长空，俯身可瞰湖中游鱼。
　　只是经过这一年多与阿政的相处，还有阿政身上可怕的血灵，零露再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了。
　　于是她慢慢抚开素素的手，断然拒绝道：“你入秦宫做太子妃，便可以相助汉王府一臂之力——”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零露么，那个当初肝胆侠义的青要门弟子？素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零露，算我吕素素认错了你！”素素说着，便愤然的关上窗子。随后，零露听到屋内桌子被打翻的声音。
　　迎着和暖的阳光，零露终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一旁的海娃甚是不解：“零姐姐这么做，素素姐姐会很伤心的。”
　　“可是我不能，牺牲整个汉王府的人来成全她。”其实零露的心里明白，秦汉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恶战。
　　只不过素素嫁入秦宫的话，或许可以化解这场恶战。亦或者，让这场战争损失的程度会少一些。

　　没有太阳，天空中飘散着丝丝缕缕的白云。像极了轻盈的柳絮，轻盈透彻，让人赏心悦目。
　　端午节的这一日，刚巧也是栩栩的生辰。又因为子政在的缘故，王府内精心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歌舞宴。
　　厚重而又带着古朴乐声的编钟，回荡在庭院内的时候，舞女穿着浅青色舞裙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热热闹闹，与这绿色的纱衣群相互辉映。红的鲜艳，绿的深沉。
　　桌案上，刘季与子政推杯换盏。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语，刘季还另外吩咐小厨房，给每人送来了一盏雄黄酒。
　　耳畔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笛声。刘季心里正感到纳闷儿，自己编排的舞蹈，并没有笛子呀。
　　但见一袭素衣白纱的素素，吹奏着一支竹笛，迈着轻盈的步伐莲步而来。恰似一朵出尘的莲花，清新脱俗。
　　刘季见了，忙转身低声询问栩栩：“可是你安排的？”栩栩亦是一脸的茫然，对此事表示一无所知。
　　那便奇怪了，素素的房间是被锁上的，会是谁将她放出来的？刘季唯恐素素会出什么岔子，便派人悄悄询问院里看守的人。
　　笛声响彻云霄，与厚重的编钟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黄莺儿啼鸣出谷，又像是山间小溪水流淙淙。
　　这个时候，素素一面吹着笛子，一面挥舞着自己宽大的衣袖。袖管中隐隐露出凝脂白的玉臂，仿若九天仙子一般。
　　众人从未见过素素这般清丽的舞姿，不觉看的眼神发直。周围的石榴花随风而落，刚好坠落在素素的白色舞裙上。
　　落花无声，素素将指尖轻轻按在笛孔处，笛声方才缓缓而停。“素素拜见大秦皇帝，吾皇万岁！汉王千岁，遥祝王妃娘娘诞辰千秋！”
　　她说着，便从衣袖里抛洒出一片满天的花瓣雨。花瓣轻柔，是洁白的玉兰花。
　　“妙哉，妙哉！不愧为我大秦的太子妃！”子政看到这里，忍不住拍手称赞道。
　　暗香萦绕在半空，让人顿觉心旷神怡。看到素素表现得这么出色，刘季和栩栩悬着的一颗心儿，终是放下了。
　　但见子政挥一挥手，然后端起酒爵来，亲自走到素素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朕替汉王妃赐你一杯雄黄酒，可以驱除邪祟——”
　　看这样眼前的雄黄酒，素素竟是犹豫了片刻。一旁的栩栩见了，忍不住上前提醒道：“素素，快接过来！”
　　本来以为事情会有转机的，可是素素好像在等待什么，子政悬在半空的酒爵，在素素看来像是一个挑战。
　　“素素，这可是皇上亲赐的美酒，还不赶快接过来！”刘季显然是恼火了，他的话语里充斥着怒意。
　　要知道，子政阴晴不定，上次在王府时就因为素素，宴会才不欢而散。这一次，刘季可不希望一切在重蹈覆辙。
　　忽然，青萍匆匆从后院中赶过来，对着子政低声耳语，子政听后立刻将手中的雄黄酒摔碎在地。
　　“若是露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汉王府来陪葬！”子政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