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28、不教归去否

　　梅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初冬时节的雪花，轻轻浅浅的打落在枝头，与梅花一起静静盛放。
　　倚坐在梅花树下，望着枝头坠落的梅花花瓣。零露想到了素素所说的那些过往，不禁为柒月感到伤怀。
　　那个在山中面容清冽的姑娘，想来是因为对刘季太过思念，才会说出缘分使然的话来。
　　那些诅咒的话语，那些装神弄鬼的伎俩。应该是柒月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零露决定前去楚国的白帝山庄走一遭。
　　按照白帝山庄的方位，就在楚国的云梦泽。现在长沙郡，附近还有一条湘水静静流淌。
　　骑马向南前行，便是浩渺无边的湘水了。记得先前与阿政一起南下平定百越的时候，就曾经来过这里。
　　顺着苔藓遍布的石阶而上，便是被藤蔓缠绕的“白帝山庄”了。大门早已是被铜锈腐蚀，看样子已经好久都没人了。
　　零露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便看到了满地积雪的院落。石缝儿里，已经长满了枯萎的荒草。
　　一阵风儿吹来，空气里夹杂着阴暗潮湿的味道。零露握紧了手里的利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
　　跨过后院的长廊，便是正厅了。里面果然供奉着太白金星，墙壁上还绘着一条白色的巨蟒。
　　看来江湖传言，的确是属实了。零露绕过厅堂屏风，看到了牌位上供奉着的牌位，竟然会有“柒月”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她唬了一跳，只是感觉附近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拔出玲珑剑，厉声道：“莫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快出来！”
　　随后，有一个白衣女子从后门翩然而至。零露定睛一看，竟然是柒月！只是牌位上面的“柒月”，却是作何解释？
　　但见白衣女子冲着零露招手道：“我就知道，凭借着零姑娘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找到这里的。”
　　坐在桌案旁边，看着干净的床铺和茶炉。零露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住在这里？你当真是白帝山庄的人？”
　　“怎么，难道你不信？”她拍一拍手，便有一条白蛇缓步游来。白蛇的额头，点缀着一颗红色的朱砂。
　　“这是咱们山庄的灵物，跟你们青要门的蛊虫一样通识人性。”她抚着白蛇的身子，慢条斯理道。
　　看着这条白蛇，零露想到了芒砀山的白蛇。心里生出无数个问号，为什么柒月总会出现在那里？
　　“我本是楚人，亦是孤儿，便投身白帝山庄。秦国一统天下灭了楚国，就来山庄放火杀人……”
　　瞬间，山庄内的白蛇悉数被秦军用大火所烧。看着破败的山庄，庄主决定搬离湘水。
　　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迹，便选择了芒砀山。柒月作为庄中弟子，痛心疾首。为了替山庄报仇，便下山去寻秦人。
　　谁想到，柒月救下了刘季。对刘季芳心暗许的柒月，本以为日后会有个好归宿。只是刘季另外娶了妻子，她便伤心的离开了。
　　后来有一天，她在山内驯化白蛇，却是亲眼看着刘季将自己豢养的白蛇所砍杀。那个时候，柒月的心彻底寒了。
　　这个时候，零露也是忽然明白了柒月所说的那句话：“秦人灭我山庄，楚人与我同宗，却还要斩我血脉——”
　　“我早晚有一日是要与山庄陪葬的，倒不如早些立了牌位的好……”柒月说着，泪水滑落了脸颊。

　　入暮时分，天气渐渐变凉。枝头的叶子，也是系数坠落。山间的淙淙流水，浸透着刺骨的寒意。
　　辞别了柒月，从白帝山庄出去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云端。本来零露想着留宿在山庄内，可是柒月说害怕零露的身份牵连山庄。
　　原来零露不仅仅是青要门弟子，更是汉王府的座上客，秦皇子政的女人。这样的尊贵身份，柒月更是怕这些人找来。
　　好容易保存下来山庄内的祖庙，柒月可不希望就这么再次被毁去。她唤来白蛇在前引路，为零露打开下山的通道。
　　有白蛇引路，崎岖的山路竟也变得这般通顺。待零露回身望过去的时候，山庄早就被一片云雾笼罩。
　　山脚下，是一匹马儿，看来柒月早就为自己备好了的。零露轻轻抚着白蛇的额头，笑着道：“替我向你家主人道一声谢谢——”
　　这时下了大雨，零露策马扬鞭，很快来到了一处驿站。现在这样的天气是走不了了，于是零露决定在这里暂住一晚。
　　馆驿的仆人前来牵马，还有人带着她进了一间上好的房间，专程送来热乎乎的汤饭。
　　“敢问店家，这是怎么回事？”其实零露已经猜到了是柒月，只是她想着问一问这些小老百姓，或许可以参透白帝山庄的玄机。
　　但见店家缓步走来，指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巅，对零露道：“那里唤做云梦泽，有一个白帝山庄，庄内的少主吩咐下来的。”
　　“可是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山里有白蛇，怎么还会有人居住？你们还唤她少主？”零露故作疑惑。
　　烛火微弱，店家将零露带到了馆驿的另外一件房内。然后推开门子道：“咱们这里的人都是得到白帝山庄的保护，才能够活到现在……”
　　楚国被灭之后，白帝山庄也被毁于一旦。大部分百姓流离失所，好在山庄内的柒月少主善良仁慈，常常周济附近百姓。
　　渐渐地时间久了，百姓们将柒月少主奉为神仙。还时常去山上烧香还愿，摆放一些祭品。
　　后来朝廷将云梦泽划分为长沙郡，设置了郡守之后。还另外重新划分了土地，减轻了赋税。
　　“这些都是少主的恩惠，若非没有少主，咱们这些人定是要饿死的——”店家说着，颇为感慨。
　　听着店家絮絮叨叨的说着有关白帝山庄的事情，零露的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同属于江湖门派的白帝山庄，同样是楚国的“守护屏障”。平日里救济百姓，战时协助楚军，与青要门一样服务于百姓。
　　只是后来子政一统天下之后，施恩于百姓的那些政策，被楚地百姓误以为是山庄太白金星显灵，这才对柒月称为“少主”，还供奉起来。
　　晚上听着外面风雨大作，零露梦里看到了子政。一袭玄色衣袍空灵毓秀，朝她缓步而来，眉目间都带着暖暖笑意。
　　“今年祖龙死——”耳畔处，竟然又回荡着这个诅咒，零露看到子政浑身是血的歪在地上，零露惊恐着从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