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23、如何消夜永

　　星星在空中闪烁，微弱的光泽像极了即将逝去的生命。这是深秋时节的天气，凉意浸透了骨髓。
　　当零露颤抖着双手，掀开床帐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阿政消瘦的脸颊，高高凸起的颧骨，让人看了心疼。
　　把脉、针灸、输送灵气、打通经脉……
　　各种法子都试过了，零露又将自己血脉打通开来。试图与子政的经脉相连，如今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要等着子政醒来。
　　“露儿来了？”子政慢慢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零露一张哭得满是泪痕的小脸，不觉轻声问道。
　　零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子政的怀里。她贪婪地享受这个怀抱，强有力的心跳让她感到很是安全。
　　“我不是说过了，等到我真的死了，你再，再哭给我可好？”子政的这番话说过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让零露感到心惊肉跳。
　　烛芯被零露调亮了之后，屋子里显得亮堂了许多。她将厚厚的被褥垫高，扶着子政坐了起来。
　　一碗汤药，是零露对子政的关切。周围寂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相互缠绕的身影彼此取暖。
　　“这药的味道怪怪的，我不想喝了。”子政说着，便皱着眉头扭过去了身子，不再说话。
　　“这是我精心调制的药，怎么会有怪味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方子？”零露便自己亲自尝了一口，除了有些苦，别的没有什么味道了。
　　偏巧在这时，零露才要解释的时候。却看到子政忽然扭过了身子，揽住了自己的腰身。
　　“你忘记了，该怎么喂我吃药了么……”子政低沉的话语，像是柔和的春风一般，不断抚触着零露茫然无措的心。
　　随后，子政便将自己的嘴唇凑到了零露的唇边。忘情一般的吮挑弄着她的唇舌，她口中的苦药汁，也被子政悉数吮吸入口里。
　　零露原本憎恨子政的心，此时此刻被子政的一吻，脑袋里尽数忘了干净。被子政拥在怀里，才感觉到幸福的所在。
　　秋风袅袅吹过，吹落了院子里的海棠花。子政将脑袋深深埋入零露的脖颈，沙哑着声音道：“多亏了露儿，才帮我拿到了虎符……”
　　“阿政能不能，把我的羊脂玉还给我？”浑身一阵酥麻的零露，在听到虎符一事后，尽量让自己平息下来狂跳不已的心。
　　但见子政从抽屉里取出云纹暗青色布帛，将半枚虎符和羊脂玉一并拿过来。展现在零露眼前。
　　“阿政可又是骗我，这羊脂玉不是我的。”零露一眼便看了出来，自己的羊脂玉上雕刻着的是一只凤鸟。
　　眼前的羊脂玉，很明显是一条龙。云纹环绕其间，若非仔细去看，还真是不容易分开来。
　　听见零露这么说，子政立刻拿在烛火下细细看去。果然，这枚羊脂玉竟然是自己的！
　　“是徐福骗了我！”子政恍然大悟，似是想到了什么，“难怪他忽然逃跑了，就是想着要栽赃与你——”
　　原来徐福知道，子政和零露各有一枚羊脂玉。他便偷偷拿了子政的羊脂玉，连同虎符一起交付到了宫里。
　　然后再南下汉王府，告知汉王虎符一事。目的就是想着，让汉王府的人都怀疑零露是细作。
　　这样一来，就可以挑拨大秦与汉王的关系了。那么徐福就可以借此，除掉子政为母亲报仇。
　　这个徐福还真是挺有心机的一个人，子政倒是小看了他。
　　“阿政这么说，我倒是在汉王府见过他，就是他对汉王说虎符的事情……”零露突然明白了，徐福就是想着投身汉王府。
　　只是那个时候，虎符一直都在韩信的手上。徐福又怎么可能，一面拿了宫里的羊脂玉，又一面去韩信那里拿了虎符的？

　　阳光淡淡的，慵懒的挂在枝头。偶有一阵风吹过，将树叶吹得哗啦哗啦作响，不时坠下几片黄叶。
　　这是黄昏午后的宫苑内，零露倚在软塌上，信手翻着书卷来看。光影斜斜地照射进来，流淌过书卷上的每一个字符。
　　“衣服、朱钗、披风、暖炉、熏香、笔墨……”青萍在旁边一面整理着箱笼，一面登记着出行的物件。
　　按照子政的计划，下个月就要去往江南了。他要以巡视长江口岸为由，亲自去汉王府邸看个究竟。
　　虎符、零露的羊脂玉，徐福去往汉王府的目的，这些事情只有到了南国，才会一一浮现水面。
　　“上次徐大人扶乩的结果，说是十八皇子还活着，就在长江边上，”青萍忽然低声道，“皇上尚且不知，娘娘要不要……”
　　关于这件事情，零露已经听徐福说起过了。本来零露还在心里恼恨，怎么子政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不过还好，十八皇子就在长江口岸。也许自己去了南边，就可以见到他了。只是不知为什么，零露竟是忽然想到了徐福。
　　如果说徐福带着子政的羊脂玉南下汉王府，仅仅就是为了挑拨汉王与大秦的关系么？
　　卦象是徐福所占卜，他也刚好去了长江口岸的汉王府。这一切，就绝不可能是巧合了。
　　思来想去，零露总归是感觉，虎符一事绝不会那么简单。羊脂玉在北，虎符在南，定然是两个人才可以完成的。
　　“娘娘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莫要让皇上担心了才是，”青萍好心提醒道，“本来皇上就说，忙完了徐福的事情，就南下去寻娘娘的。”
　　听得青萍所言，零露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昨天的场景。子政将自己的拥在怀里，让自己的耳根子都在发烫。
　　“当真么？”零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是真的，”青萍肯定的说到，“其实每次赶走娘娘，皇上的心里都不好受。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娘娘免受牵连……”
　　这个时候，零露的思绪飞回了很多年前。每次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自己总会被无缘无故的赶走。
　　那个时候零露不明白，现在恍然大悟，原来子政的心里一直都很乎自己呢。零露想着想着，心儿不自觉地偷偷窃喜起来。
　　“阿政？”这个时候，零露方才发现，子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他伸出手臂来，环住了自己的腰身。
　　此时夜幕低垂，轻轻笼罩在宫闱内外。枝头的梅花开的轻轻悄悄，让人忍不住，惊扰了这一树的暗香。
　　“我来看看露儿，是不是准备好了……”子政说着，便将零露按在床榻上，用牙齿轻轻叩开她的衣衫。
　　此时此刻，零露的脸颊骤然间红做一片。口齿也变得有些结结巴巴：“这么晚了，阿政来我这里，做什么？”
　　“朕是大秦的皇帝，你说来皇后的宫里能做什么？”他呼出的粗气，萦绕在零露的耳畔，让她心如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