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21、秋雨江边岸

　　冷冷的风，胡乱的拍打着街头的树叶。墙角下，生长着一丛丛的黄色菊花。迎着这飒飒秋风，傲然挺立。
　　回身再看渐渐远去的汉王府邸，零露感到没来由的轻松。至少她的离开，不会再让府内发生争执了。
　　至于徐福所说的留在汉王府，协助汉王对抗大秦。零露是万万做不到的，不管是天下苍生，亦或是为了阿政。
　　只是想到被自己刺伤的萧何，零露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每次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萧大哥总是陪伴在自己身边。
　　现在该何去何从，零露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只有回到青要山，找到瑶姑姑才会有答案吧。
　　她独自一人牵着马儿，行走在江边码头。看着来往的客商穿梭其中，却是想到了阿政。
　　那个时候陪伴阿政南征百越的时候，阿政也曾带自己去往当地的码头，品尝商人们带来的新鲜鱼虾海贝。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阿政在做些什么。她将马儿拴在木桩上，然后坐在岸边的小小茶棚里喝着茶水。
　　“姐姐，能不能给我一点吃的东西？”但见一个身穿苍青色衣衫的男童，捧着一只破陶器，走到自己面前。
　　他的衣服上面破了几个洞，草鞋的鞋帮子也是烂掉了一半。小脸脏兮兮的，个子看起来格外瘦小，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男童的时候，零露竟是没来由的想到了阿政。记得那个时候的阿政在邯郸做人质，也跟这个男童一样吃不饱饭。
　　“快吃吧。”零露买了一份热乎乎的汤面条，递到男童的手里。男童对着零露千恩万谢的磕了一个头，便坐在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食簋内的汤面条下肚，男童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嘴，笑着道：“谢谢姐姐，姐姐日后定能平安顺遂的！”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穿成这样？”零露的印象里，阿政治理的天下应该是百姓富足才对。
　　但见男童指着旁边的一艘大船，对零露道：“我叫海娃，是在这船上帮忙运载货物的，只是他们常常给不够饭……”
　　说话之间，只听得船上的人喊道：“海娃，快过来帮忙！”但见海娃听了之后，答应了一声，便对着零露摆了摆手，朝着甲板上跑了过去。
　　天空上飘下了绵绵秋雨，可是零露分明看到。海娃跟着那一群大人们一起，在帮着拉运货物。
　　她想着给海娃送一把伞过去，却被店家给拦住了。店家瞅了一眼，便习以为常到：“船家还算好的，收留了这帮小鬼，不然他们冻也得冻死！”
　　原来这艘船是从长江边上过来的，这就预备北上，需要很多船工来运货。那些乞儿就是最好的廉价劳动力。
　　听得店家所言，零露忍不住一阵唏嘘。若是青要门没有那些苛刻的规矩，她定然会把海娃带回山中的。
　　这个时候若是北上，偏偏遇上了下雨天。还真是不凑巧，于是零露便在江边暂时住下，等到雨停了再走。

　　秋雨连绵，江面上笼罩着一层茫茫的雾气。很多大船停泊在港口，船工们都在附近的客栈休息。
　　这天，零露叫了一壶酒，独自坐在西窗下。一面饮酒，一面看着外面苍茫的秋雨天，思绪万千。
　　目光所及之处，忽然有一群官兵手持利剑和剑戟，朝着江边跑来。在吵吵嚷嚷的口岸处，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
　　“姐姐快走！”说话之间，但见海娃跑到零露身边，抓着她的手臂焦急道，“他们说要抓民间女子入宫，我听说一旦入了宫可就活不成了！”
　　什么？海娃的话让零露赶到莫名其妙。怎么阿政忽然要抓女子入宫了？这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说自己被萧何放走，刘季派了人前来追自己么？零露的心里，开始隐约间觉着危险来了。
　　不过听海娃的口气，他们也并不像是来找自己的，零露这才泰然自若，也许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呢。
　　不待零露问明白，海娃已经带着零露，先跑回了厢房中躲避。隔着一道纱窗，零露分明看到，街道上的姑娘们都开始四散逃跑。
　　只是那些官兵，看起来并没有抓姑娘们的意思。而且看官兵的装扮，也并不像是秦兵。
　　“海娃，你弄错了，”零露指着外面的官兵，细细分析着，“这些人应该是在找什么人吧……”
　　“我也不知道，”海娃挠了挠后脑勺，摇着头，“才刚在楼下就听说什么抓人、进宫做太子妃什么的话，我也是怕姐姐吃了亏的……”
　　太子妃？阿政亲封的太子妃只有一个，便是吕家的素素了。不是说好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么，怎么忽然派人来抓呢。
　　零露越想越不对劲儿，便让海娃悄悄出去打探打探。谁知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来是那群官兵来这里搜查了。
　　“海娃，你快开开门，清者自清，他们不会为难咱们的。”零露说着，便气定神闲的饮着茶水，只等着官兵找来。
　　不想没等到官兵前来，竟是有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跑进了这间房子里。她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零姐姐救我！”
　　零露将她扶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是素素。看来海娃说的话没错，官兵们果然是在找素素。
　　虽然弄不明白素素为何会被人追，只是目前要保住素素才好。于是零露将素素藏在了大衣柜里，不许出声儿便可。
　　果不其然，官兵们上前胡乱搜索了一番，就离开了。待他们走得远了些，零露才将素素放了出来。
　　但见素素哭着跪在地上，眼睛红的跟桃子一般：“零姐姐，你带我走吧，我，我不想进宫，做什么太子妃……”
　　原来刘季发现零露逃跑之后，便恼羞成怒。为了阻止零露给子政传递消息，就立刻要求素素嫁入秦宫，作为自己的内应。
　　素素自然是不愿意，这才偷偷从府里逃了出来。幸好遇到了零露，不然还真是被抓住可就完了。
　　“那萧大哥呢，萧大哥有没有事？”毕竟是萧何放自己出来的，也不知他这个时候怎么样了，而且他还受着伤。
　　“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妨事儿，”素素小声啜泣着，“汉王府邸，我是不能够回了，零姐姐带我走吧。”
　　听得萧何无碍，零露骤然间松了口气。只是面对素素的请求，零露还真是难以答应。
　　倘或按照子政的脾气，知晓了事情的经过，那么定然会连累汉王府的。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回到青要山去了。